他值得。
直到係統說江措的身體狀態很差時,薑斐才終於“幽幽”轉醒,而後坐起身:“小措?”
低低的聲音,沒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薑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出卡座,站在早已亂作一團的舞池旁,看著正被圍在人群中央毆打卻依舊強撐著站立的江措:“……小措!”
她的聲音不由大了些。
江措原本死氣沉沉的身影一僵,猛地抬頭朝她看了過來。
“還有個女的?”一旁有人怪叫道。
江措目光一緊,死死盯著薑斐。
她還是看見了,他最卑賤、最見不得光的一麵。
他應該留下她,同化她。
他應該這樣的。
可是……
“滾。”江措瞪著她,冷聲道。
薑斐臉色白了白:“小措……”說著朝前走了一小步。
“我讓你滾。”江措雙手緊攥著,咬牙切齒道。
下秒,肩膀卻挨了一棍,整個人狼狽地朝前倒去。
原本強撐著的力氣徹底消失,江措最終倒在地上。
周圍鋪天蓋地的木棍朝他打了過來。
混亂中,江措隻感覺,寒光一閃。
不知是誰掏出了一把匕首。
“江措!”
江措隻聽見一聲帶著哽咽的女聲,而後一道白影朝他跑了過來,狼狽地推開了眼前的人,衝到他跟前,伸手擋住了那道寒光。
那一秒,江措隻感覺周圍一片死寂。
那道寒光從她的手臂上劃過,瞬間有鮮紅的血流了下來,滴在他身上。
一滴,一滴……
沒有聲音,他卻覺得每一滴都像滴在他的心臟上。
周圍人似乎沒想到有人會拿匕首,都被驚在了當場,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薑斐的臉色煞白,死死抿著唇,牽起江措的手,對他笑了起來,她靠在他耳邊,聲音很輕:“小措,你再堅持堅持。”
江措怔怔看著她,下秒,她的手突然用力,將他吃力地拉了起來,趁那些人驚愕的時間,牽著他的手跑出了酒吧。
酒吧外,是逼仄的小路。
江措吃力地跟在薑斐身後,強忍著膝蓋的劇痛,跟著她跑著,看著她的長發在夜風裡飛揚。
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他躲在茶水間逃避著江林的毆打。
茶水間隻有一盞昏黃的燈,像極了剛剛的酒吧。
醉醺醺的江林站在茶水間門口,對他說:找到了。
而後,便是辱罵聲伴隨著漫天的拳頭砸下來。
那時,他一次次幻想著有人能把他拯救出去,牽著他的手,逃離茶水間。
就像現在這樣。
和他曾幻想過的,一模一樣。
什麼都不用想,隻要跟在她的身後,用力地、拚命地逃就可以。
地下酒吧是這個城市最混亂的地方之一。
周圍是破舊的平房與逼仄的小道。
薑斐如無頭蒼蠅一樣跑了一通,成功跑進一條死胡同。
前方沒有路了。
她的腳步突然停下,使得江措的膝蓋難以承受衝擊倒在地上。
“小措,小措……”薑斐忙扶住他,卻隻能以氣聲表達著自己的擔憂,雙眼通紅,“你怎麼樣了?”
“對不起,小措,我不知道這條路是死胡同……”
“對不起,我不該說來喝酒的,如果不是因為我那句話,你也不會來這裡。”
江措怔怔望著她。
他不懂,為什麼這個時候,她還是這麼……美好。
她為什麼不想想是他害了她?
為什麼要自責?
為什麼對他道歉?
為什麼替他擋了那一刀?
他這樣的人,死了也不值得人落淚的。
“小措……”薑斐還要說些什麼,遠處卻傳來陣陣嘈雜的腳步聲。
薑斐目光一顫,滿眼驚懼地看著胡同口。
“前麵的小路右拐,第一個路口再右拐,能到馬路上。”江措沙啞的聲音響起。
薑斐一怔,扭頭看向他。
江措歪頭笑了笑:“姐姐,我就是個累贅而已。”
從來都是。
薑斐眼眶通紅,看著他頭頂的好感度,“負號”在急劇的閃爍著。
她緩緩站起身。
江措看著她的動作,微微垂頭,再不看她。
隻是頭頂的“負號”閃爍的緩慢了許多。
“小措。”薑斐喚他。
江措抬頭。
薑斐笑了笑,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江措頓了頓。
他知道她的意思,就像他曾經找她討要的獎勵一樣,這代表著:小措,乖。
因為他給她指明了逃跑路線嗎?
那他的確很乖。
瘋了一樣的乖。
趁著那些人還沒追來,薑斐最終轉身朝前方的路口跑去。
江措依舊低著頭坐在原地,感受著她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在她轉身的瞬間,他頭頂的好感度降到了-70.
也是在這時,前方一陣低呼:“在那裡!”
江措自嘲一笑,又被拋下了。
不過沒關係,今天他沒死,那麼以後,就不會再心軟了。
將她變成他……
可下秒,那些腳步聲全部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江措猛地抬頭。
夜色裡,那抹白色的身影沒有按照他指明的逃跑道路走,而是直直朝前方跑去,吸引了追來的那些人的注意。
她的腳步倉皇,背影都寫滿了害怕,卻依舊不回頭地朝前跑,跑到了路口儘頭,消失在轉角。
那些人也消失在轉角。
江措扶著牆壁吃力地站起身便要朝前追去,可下秒,膝蓋卻無力地直直摔倒在地,之前強撐的清醒,在此時輕易被瓦解,意識一片朦朧。
江措仍用僅存的意識死死盯著前方,雙眼通紅:“薑斐!”
另一邊。
走到江措看不見的地方,分分鐘解決完追上來的眾人的薑斐,聽見身後的怒吼聲,挑了挑眉,找了一家無人超市,拿了本雜誌坐在角落,懶懶地擦拭著手上的灰塵。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薑斐將手裡的雜誌放下,看了眼時間。
早上四點了。
她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朝之前的胡同走去。
一邊走,一邊將身上的白裙扯爛幾處,頭發淩亂,手臂上的血蹭的身上到處都是。
一個完美的受害人。
江措從昏迷中醒來時,依舊倒在破舊的胡同裡,遠處的天邊逐漸泛起魚肚白。
想到昨夜的事,江措吃力地想要站起來,身上的白衣被汙濁和血跡染臟了,手肘被磨出道道血痕,他恍若未覺,仍堅持著。
前方一陣腳步聲。
江措猛地抬頭看去。
昏暗的清晨,薑斐狼狽地朝他走了過來,身上的白裙破爛不堪,沾了好幾處血跡。
她就這樣直直跑到他麵前,身後披著清晨的微光,臉頰帶著一點暗紅的血跡,依舊笑得溫暖。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沒事了。”
“小措不是累贅。”
江措怔怔望著她,看著她唇角的笑,看著她蒼白的臉頰。
那一刻,江措頭頂的好感度平靜地動了動,“負號”消失了,好感度變成了70.
薑斐眼神微閃,果然,口口聲聲說著報複的江措,不過是為自己病態的向往與嫉妒披上了一層恨的“外衣”罷了。
他站在汙泥裡,比任何人都希望被陽光照到。
如今,那“陽光”真的照在了他的身上了,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薑斐剛要收回目光,又察覺到什麼。
江措頭頂的好感度又動了。
江措好感度:80.
……
二人回到家時,天已經大亮了。
薑父和文姨不在家,薑斐叫來了家庭醫生,為自己和江措處理身上的傷。
她還好,不過手臂上的那一道傷口,醫生消毒上完藥便結束了。
江措卻慘了,後背幾乎全是淤青和傷痕,膝蓋有骨裂的跡象,肩頭被玻璃刺了近五公分的傷口。
讓薑斐驚訝的是,江措隻說路上出了一起小車禍,對昨晚的打架鬥毆半點沒提。
薑斐依舊扮演著受害者的角色,沒有反駁,待在自己的房間,修身養性。
江措卻幾乎每天到她的房間坐上一會兒,隻是靠在沙發上,安靜地看著她,什麼也不說。
中間江家的司機打來電話,說過要接江措回家,江措以往總會乖乖回去,這次卻破天荒地沒有搭理。
直到第四天,江措開口找薑斐要了手機。
薑斐頓了頓,還是將手機遞給了他。
江措在手機上操作了一通,還給了她,而後又拿過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她的號碼。
薑斐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愣了愣。
薑措。
江措正笑看著她,笑容純良,眼神卻一片漆黑:“姐姐,以後,薑是薑斐的薑,措是小措的措。”
她繼續乾淨吧。
他可以是她的所有物。
卻在此時,薑斐的手機再次響起。
是薑父。
二人受傷的事還沒有告訴他和文姨,免得他們擔心。
她接起:“喂?”
“薑薑,過幾天宋家那邊有個晚宴,邀請函已經送來了,到時小放也去,你們也很久沒見了……”
對女兒的感情,薑父也是了解一二的,畢竟她床頭櫃上始終放著和沈放的合影。
一旁的江措聞言微微抬眸,看著相框裡的男孩,眼神逐漸陰冷。
薑斐略一思索便反應過來。
宋家如今應該已經認回宋硯了。
“薑薑?”薑父疑惑,“對了,聽說晚宴的主角是個叫宋硯的男孩,和你還是同學呢,你認識嗎?”
江措再次看向薑斐。
薑斐笑了笑:“認識。”
“但不怎麼熟。”
作者有話要說:可憐的宋同學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