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唐飛燕走到她麵前，眼底有幾分哀色，“薑姑娘，他是無念山上至高無上的仙尊，是仙修之首，也是三界第一個將要修成仙人之身的人。”
“可他若是留在人界與你成親，不能渡劫成功，死後便隻會再入輪回。若到了那時，他身上的仙光會越發薄弱，渡劫成功的可能越發的低，而後再入輪回，直至……徹底淪為凡人。”
薑斐看向她：“唐姑娘究竟想說什麼？”
唐飛燕哀切地看著她：“薑姑娘所曆之事，我很惋惜，可是，薑姑娘如今空有靈體，連靈根都已毀，再無修仙的可能，根本不能陪在師尊左右，而師尊他理應成為拂照三界的仙人……”
“唐姑娘是想說，我配不上你師尊？”薑斐打斷了她。
唐飛燕沒有反駁。
薑斐低低笑了一聲：“我沒想和你師尊相配。”
“我說過，他是雲無念。”
話落，薑斐轉身便朝外間的喜宴走去。
唐飛燕怔愣地站在原處，看著火紅的嫁衣裙擺在地上徐徐拂過，那一抹鮮紅刺的她眼眶灼痛。
她從入無念山起，師尊便是她心中獨一無二之至高之人，她也一直在為了配上師尊而努力，苦苦追在他的身後，等著他回眸垂憐。
而今，要她如何接受師尊甘願化作凡人，甚至還要迎娶旁人的現實？
唐飛燕攥著長劍的手輕顫著，緊盯著那抹耀眼的嫁衣，淚突然便從眼眶滑落。
“對不起，”她低聲呢喃著，“對不起......”
靈體，不會輕易死的。
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師尊與旁人成親。
再抬眸，唐飛燕驀地手執長劍飛身而起，朝著那抹火紅刺去……
喜宴上。
雲無念聽見裡間的動靜，匆忙轉頭看去。
看見薑斐一襲嫁衣朝他走來，雲無念彎了彎唇角。
薑斐還了他一抹笑。
然而下瞬，雲無念的笑陡然消失，變成了驚駭與恐懼，在其他人未曾注意到這邊時，他已飛快朝薑斐跑去，速度驚人，周身仙光乍現。
唐飛燕手中的長劍已朝薑斐的後背刺去。
雲無念伸手抱住薑斐，旋轉。
後背一陣劇痛，長劍穿透了他的胸口。
唐飛燕被突如其來的轉變驚到，手中長劍不覺撤開，落在地麵。
雲無念仍抱著薑斐，聲音嘶啞地遲聲道：“小心啊，薑斐。”
薑斐聽著耳畔的聲音，也頓住了。
她從未想到，劇情在此時會生了變數。
也未想到，雲無念會替她擋下這一劍。
辛豈、容舒二人似也未曾想到，眯眼打量著雲無念，均都靜默下來。
尋常凡人的軀體，受不起仙劍一擊。
身後，雲無念的身軀逐漸從薑斐懷中滑落，她伸手擁住了他，扶著他坐在地上，任他靠在自己懷中。
“薑斐……”雲無念的聲音很輕，胸口的血如注般流淌。
薑斐微頓，良久啞聲道：“嗯。”
她停了停：“小無念，疼嗎？”
雲無念望著她，臉上的赤色胎記都如同綻放開來一般，唇角有血流出：“我不想聽你……叫我……小無念。”
薑斐伸手蹭去他唇角的血，輕笑了下：“那小夫君呢？”
一旁的辛豈神色一僵，泛著赤光的眸微慟。
雲無念的眼神動了動，而後笑了起來：“小……小薑斐。”
薑斐將他臉龐的發拂至一旁，輕聲道：“怎麼這般沒大沒小啊？”
雲無念吃力地呼吸著，好一會兒道：“……選你。”
“嗯？”
“昨晚，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的答案，”雲無念的聲音越發輕了，“我選你……我不想成仙……不想成仙……”
薑斐拂著他臉頰的手一頓，良久垂眸：“嗯，知道了。”
雲無念的聲音越發輕了，如同氣聲，他伸手，再無顧及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和唇角：“可惜……”
“夫妻對拜……”終未拜完。
雲無念的話並沒有說完，撫著薑斐的手驀地落了下來，人徐徐閉上了雙眼。
薑斐仍擁著他。
一旁的唐飛燕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她沒想到會是這樣……
薑斐是靈體，不會死的。
她沒想到師尊會以凡人之軀擋上來。
“對不起……”唐飛燕呢喃著，卻不知是對薑斐，還是對她懷中的……雲無念。
她理應贖罪的。
下瞬，唐飛燕驀地撿起長劍，劍身翻轉，用力刺向自己的胸口……
薑斐抬眸看向她，神色疏淡，卻在此時，門外電閃雷鳴，白日如夜，黑雲翻湧著壓了下來，閃電劈在雲中，驟然照亮了天地。
曆劫的征兆。
薑斐垂眸，雲無念臉上的雲紋胎記開始順著雲紋的線路裂開，迸射出道道金光，他的身軀也逐漸化作點點金色星光，漫浮於半空之中。
薑斐抬頭看去，其中一片金光似有了意識一般，眷戀地在她身邊盤旋著，薑斐伸手，那片金光聽話地落在她的掌心，化作一顆煙紫色的珠子。
薑斐看著那枚珠子，將其攏於袖中。
下瞬那些金色光芒乍然盛放，一道刺眼的光芒閃過，她的懷中已空無一人。
【係統：雲無念好感度100.】
薑斐看了眼空蕩蕩的懷抱，徐徐站起身。
與此同時，門外翻滾的黑雲之中，出現了一抹白影。
那人身著一襲白裳，容色如謫仙般俊美，隻是臉上再無雲紋胎記，周身泛著金色光霧，神色疏冷，眉眼無情無欲，帶著幾分睥睨眾生的悲憫。
他緩緩踏空而來，落在地麵上，走進喜宴中。
雲訣。
“師尊……”地麵上，唐飛燕胸口仍在流血，喘息著低喚，“師尊，你回來了……”
雲訣的目光自薑斐身上的嫁衣停頓了許久，方才轉身走到唐飛燕身側，俯身將她抱起。
即便是親密的距離，他的眉眼依舊無任何波動，仿佛懷中不過一株花草、一塊木石。
而後，雲訣起身便欲離開，隻是在經過薑斐身側時腳步微頓。
薑斐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頭頂混雜不堪的好感度，彎了彎唇角，隻是笑意疏淺，未達眼底：“小無念？”
雲訣停滯許久：“薑姑娘，我非你口中的雲無念。”
薑斐聽著他悲憫的語氣，微微垂眸，再未言語。
她果真厭極了這副無情無欲的模樣。
雲訣頓了頓，目光看向一旁的辛豈，強大的魔氣，始終看著薑斐的雙眸泛著猩紅，如此刺眼。
“師尊……”唐飛燕呢喃一聲，徹底暈厥。
雲訣回神，終飛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