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歡被他說得一懵,一雙秋水般的眸子裡蓄起層層疊疊的霧靄,她腮幫子一鼓,想說些什麼,但看著男人風雨欲來的臉色,又咽了咽口水,將辯解的話全部吞進了肚裡。
這回沒理,她是知道他對自己的身子費了怎樣的心思的。
元歡從凳子上起身,頂著張嬌俏無辜的臉,拉了拉他明黃的衣袖,也不說話,他僵著身子不出聲,她就又再拉一下,動作輕又緩。
不得不說,她實在太知道如何拿捏他了。
果不其然,到了第五下,嚴褚一個眼風過來,看著她那張白皙的小臉和眼底閃動的光,心頭的怒就平白消下去一半。
與其說是氣,倒不如說是疼惜與一種害怕失去的心悸。
他多稀罕她啊。
“我知你有你的想法,可這不是一件小事,你做決定前,總該告訴我一聲,再問過太醫,若是沒有問題,我還能阻止你不成?”嚴褚將人攬到胸膛前,有些疲憊地闔了眼,“乖乖,聽話一些。”
元歡心有所感,她乖乖任由他抱著,終於開口,用軟又甜的調子,說著藏在心底最深的話。
“那……我情願這樣,也不想以後見你進彆人的宮中啊。”
“而且……”元歡咬著尾音,尋了他溫熱的手掌,一路向下,直到沒有一絲贅肉的腰間方頓住,“皇上當真不喜歡他嗎?”
嚴褚低眸,望見她烏黑的發頂,衣裳料子下的肌膚細膩緊實,無數個日夜,都能叫他發狂,可這一次,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新奇感覺。
九月之後,奶胖的娃娃就會蹦出來,他們之間血脈相連,若是個皇子,必然聰穎出色,能同他一起,打造盛世山河,若是個公主,則當與小姑娘一樣,人美,心美,他必然疼她到骨子裡。
嚴褚低頭親了親元歡的發頂,啞著聲道:“喜歡。”
等腦子裡的驚與怒消散,欣喜的感覺便悄然襲來。
皇後有孕的事情在第二天傳遍了京城,看到翌日清晨春風得意前來早朝的皇帝,原本還勸著帝王廣納後宮的朝臣們儘皆閉嘴。
而這其中,最過歡喜的,莫過於慈寧宮的蘇太後。
因此蘇太後早早的就來了長春宮,刻意叮囑些注意事宜,她望著元歡的小腹,滿臉笑容,甚至因為不放心,還把身邊用了許久的嬤嬤留在了長春宮伺候。
“這頭三個月,是千萬得當心,最大意不得的,哀家是過來人,你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慈寧宮問。”
蘇太後確確實實在一夜之間老了下來。
前些天,蘇俞突然進宮,說是要將國公府完完全全交到顧町手中,自己已經年邁,年輕時的熱血與精力都已消耗殆儘,不負漠北,不負蘇家,不負君主,因此晚年,便想著跟著梧氏回她的家鄉定居,以解心頭之憾。
哪怕這兩年,蘇太後的心性靜了不少,也萬萬容不得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嘴皮子都險些磨破,最後蘇俞一句:你嫂子這些年跟著我,受苦了,我想趁我還能走動,心無旁騖地陪陪她。
瞧瞧,這話說得,蘇太後險些被氣得暈過去。
若是沒有自己這個傻哥哥,梧氏一個無父無母的可憐姑娘,還不知會是個怎樣的境地,現在福享了,國公夫人的位置也坐了,兩個女兒都千嬌百寵地養大了,她吃乾抹淨,臨到頭來還要拉著自己的哥哥去那人煙稀少的偏僻地受苦?
還有沒有點良心了?
不提她沒有為蘇家誕下男子繼承家業,鬨了好一通笑話,也不提因為她,國公府後院再沒有進人,就看在蘇俞對她從來袒護愛重,連句重話也舍不得說的份上,她也不該如此。
蘇太後很氣,但蘇太後沒有辦法。
因為她哥哥不聽她的。
蘇俞以為她們姑嫂間的談話十分愉快,所以十分欣慰地拉著梧氏走了,邊走邊讓蘇太後日後保重,常書信聯係,他會時時念想蘇太後與皇帝外甥的。
說是會時時想著,實則走路帶風,瀟灑至極。
蘇俞走了幾天,蘇太後就氣了幾天。
直到聽到元歡有孕的消息,蘇太後才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一大早就來了長春宮。
這其中發生的事,元歡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她又不知該如何勸慰蘇太後,鎮國公與其夫人,一看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蘇太後本身就對國公夫人抱有極深的意見,因此總會覺得是她將從小疼愛自己的兄長勾走了。
但蘇俞,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的的確確是沒話說,隻要不涉及梧氏,他總是無條件倒戈蘇太後,是個好哥哥,也是個好丈夫。
“歡歡,有一個事,哀家倒是不好意思開口。”蘇太後斟酌了半晌,方道:“你也知道,國公府有兩個嫡姑娘,都是哀家的親侄女,蘇槿那事,是哀家考慮不周,她實則沒什麼壞心思。”
那時蘇槿,確實不是成心的,事後也受了懲罰,到底是蘇太後與嚴褚那邊的親人,她不想鬨大。
有些時候,元歡甚至暗暗慶幸,若不是當初蘇槿失手一推,她與嚴褚如今,該是個怎樣的情形。
到底不敢想,又到底覺得遺憾。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像是有感應一樣,所以她從來縮在烏龜殼裡,貪戀現有的美好。
“蘇槿上頭還有個姐姐,喚蘇柔,她身子不大好,因此不常出門,這姑娘麵子薄,眼看年紀也等不得了,哀家幾次三番的問也不說,可哀家知道,她是中意你兄長。”蘇太後再是惱恨梧氏,再覺得蘇俞荒唐,也還是忍不住對兩個侄女上心。
她與蘇俞同甘共苦走過來這麼多年,簡直拿兩個侄女當自己的親生女兒。蘇槿已嫁了好人家,蘇柔卻因身子弱,性子寡淡,不喜見人,婚事一再耽擱,眼看著真真成了老姑娘,她哪能不著急,簡直比梧氏還要上心。
元歡聽了蘇太後的話,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