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之後的日子並沒有許褚想象的那麼輕鬆。雖然看起來似乎所有細化的事情都由已經建立的體係來解決,但是監督與監管這一方麵, 就能耗去許褚大半的精力。
大多數的工作其實都由1號在做, 但是當了多年的老媽子,許褚也並不能改掉事事親力親為的習慣。
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不耐煩, 反而是由於一天天對小蟲子們親手建立起來的這個世界越來越熟悉, 他也感到越來越踏實與放心。他的小蟲子們確實是一些非常好的執行者, 而且他們已經逐漸學會了依靠自己來完成工作。
這個世界在他離開的這20多年中, 慢慢被建立起來, 並且運行良好。細節部分當然是那些規則主義者們幫他們慢慢鋪設, 可是大體的構架以及獨立在規則之外的另一套監督體係,卻是小蟲子們獨立完成的。
當然這一切也離不開一號的努力。
“擬態獸的數量並不少,我們不能讓他們永遠獨立於其他生物之外生存。這些年來, 我們已經嘗試著讓一部分擬態獸融入其他智慧生物之中。”一號說著, 將資料遞給許褚看。
許褚翻看著1號給的資料, 臉上笑容卻是越來越大。他發現小蟲子們融入社會之後選擇的工作真是千奇百怪。裡麵當然也有高精尖的科研研究室以及政府管理辦公室等一係列的重要崗位, 但是依舊還有不少比如像是幼師、水管工、垃圾焚燒工、線路維修員等一係列更貼近普通人生活的工作。
而且從其中的視頻影像中也能看出來, 他的小蟲子們在這些工作中都乾得非常愉快, 可見他們非常享受現在的生活。
“原本這些工作都是2號才安排的,不過最近他不太方便,所以之後恐怕還要辛苦您了。”
說起2號的不方便,許褚便忍不住笑出來,不過他緊接著又隨之鬆了口氣。事實上在這次回來之前, 讓他最為困擾的並不是如何找到這個維度, 而是當他回到這裡之後, 又該如何解決擬態獸的繁衍問題。
他失去了身體,可如今卻可以隨心構築自己的身體,並不需要為此而困擾。但是失去了母蟲的肉身,他卻也真正喪失了母蟲那無限繁衍的能力。雖然這樣的能力,曾經一度讓他為此十分苦惱。可這對於擬態獸這個種族來說,卻是必不可少的。
一旦失去了這個功能,擬態獸便將要麵臨與薩利蒙一樣的種族滅絕問題。
可誰知道他才剛回來,便發現他所擔心的這個問題早就已經迎刃而解。
當他看到挺著肚子的喬威納斯出現在他麵前時,可真是嚇了一大跳。喬威納斯還顯得十分不好意思。可是2號卻已經忍不住向許褚詳細解釋起這個肚子的由來。
事實上當初2號隻是與喬威納斯提過一嘴,希望對方能夠研究出讓擬態獸能夠抵禦超級細菌那樣的微生物對於擬態獸的傷害。2號並沒有寄太高希望,隻是無非是找件事情讓對方做做。
可是他沒有想到,隨著喬威納斯的深入研究,他雖然沒有研究出能夠抵禦所有病毒和細菌侵害的方式,卻發現可以利用擬態獸那種能夠吞噬其他生物基因的特性,通過部分克隆的方式,製造出同時擁有兩個獨立個體基因的新生個體。
當然作為提供實驗體的2號便成為了這個新生個體的一部分基因的提供者,而另一個基因提供者便是喬威納斯自己。於是他們倆人就以這樣獨特的方式,組建成了一個特殊的關係,而兩人看起來似乎對此也都並不排斥。
對此許褚當然樂見其成。
而他的其他的年齡大些的小蟲子們,也逐漸在這個社會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3號與4號更為親近人類,5號更為冷靜且周密,始終負責管控這一個體係的運作。回來的7號找到了始終在等待他回歸的小綠,而小龍崽——卻成了最讓許褚擔心的那一個。
在過去的20多年中,小龍崽成長的並不快。現在看起來依舊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可他已經被放進了冰凍艙中封存了起來。
“當我們發現時,他的身體已經出現了異化。屬於薩利蒙那部分的基因開始被吞噬,身體逐漸顯現出母蟲的特質來。他的食量開始增大,無法維持人形,排泄功能喪失。”
許褚站在冷藏櫃邊,一邊聽一號說起之前的事情,一邊伸手下意識撫摸著冷藏櫃透明的玻璃。看著其中臉上附著著寒霜的小龍崽,他不禁有些歎息。
他沒有想到,擬態獸族群竟然是這樣一個種族。在母蟲缺失時,其中的普通個體竟然有機會轉化為母蟲,繼續繁衍這個種族。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被這個族群選擇的竟然是小龍崽。
但是顯然,小龍崽並不願意擔負這樣的職責。
“冷凍能夠延緩他身體機能的轉變,但這樣的轉變卻無法被停止。”1號說著,看著冷凍倉內小龍崽的目光卻溫和無比。
事實上如果為了整個種群考慮,1號就不應該阻止這件事情。喬威納斯的研究先不說成功與否,對於擬態獸整個種族來說,母蟲可並不僅僅意味著繁育。
但是即便讓1號再一次作出選擇,在看過那無數次沒有止境的繁育給許褚所帶來的痛楚之後,他也絕對不可能讓這個許褚心愛的孩子再去承擔這一份磨難。
看著冷凍艙中小龍崽蒼白的麵孔,許褚深吸一口氣,還是在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隻是他轉回頭,看向目光溫和的1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們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相信其中起主導作用的肯定是1號。而1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他也並不感到意外。
也許大多數的父母希望孩子能夠展翅翱翔,即便離得他有多遠都不在乎,可他也許卻是極少數的那一部分特彆自私的人之一。當1號選擇去追求自己所追尋的目標時,他隻能在心中安慰自己,那便是他的成長,可他從來不曾為此而真正感到欣慰過。
可如今對方選擇回到他身邊,他卻覺得這對於他來說,其實才是他最渴望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