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近一個月來陳琇的變化叫她們兩人感到十足心驚。
不要說人是不是長開不長開的這種鬼話,誰家姑娘是突然間就成十倍、成百倍的隻往好看上長?
更詭異的是陳琇五官的變化卻沒那麼大,就是些細微的變化。
可也就隻是這細微的變化才叫彩雲和逐月心頭發毛。
私底下,她們兩個隻覺得陳琇貌美的帶著邪性。
畢竟康嬤嬤沒有時時守著陳琇,她們兩個卻一直都在。
有時彩雲或逐月不經意間甚至都能看見陳琇像是認真的對著誰無聲的在說話,或者在笑,又或是突然哭起來……
這場景十足的駭人。
隻陳琇到底是府上的姑娘,主母發了話又親自敲打了她們,紋禾院裡又有康嬤嬤撐腰,陳琇的瘋病又過了明路...
於是彩雲和逐月就閉緊了嘴,捂著眼,低著頭,愈發沉默。
她們素日更是看都不怎麼敢看陳琇,活像是飄在紋禾院的影子。
如非必要,兩人甚至連屋裡也不怎麼敢進去,寧願守在門口吹冷風。
如今看著,就連康嬤嬤隱約都不怎麼正常...
下一個,會輪到紋禾院裡的誰?
細思極恐的彩雲和逐月擠得緊了些,隨即越發沉默,動也不敢動。
......
京中的擊鞠場就設在皇家林園的旁邊,場地格外的寬敞。
聽說是今上專門從皇家林園裡劃出了一塊場地修建了這處擊鞠場。
這會兒擊鞠場的大門和旁側的兩道小門都開著。
還未開賽時,這大門是專供貴人通行的路,一邊的女眷都從兩側進去。
而一旦快到開賽的時候,參加擊鞠賽的郎君便會騎在馬上,在萬眾矚目下從大門飛馳而入。
有不少性子肆意,又喜歡出風頭的郎君甚至會在進場時就做幾個馬術花活,引來陣陣歡呼聲。
而看台上,最上首、最開闊的觀看區自然是留給皇帝的。
便是聖上未親臨,周遭也有侍衛把守。
當然,即便沒人把守,也沒誰敢在眾目睽睽下失心瘋一般要坐在那試不試是不是全家的命都太長了。
除過這最中心的位置,下首的兩側便是皇親國戚的極朝中重臣的位置。
今日沒有侍衛在門口通傳哪一家貴人到場,便是王公貴族,甚至是皇子們也不例外……
隻因慶元帝曾站在這場內親口說過,擊鞠場上無大小。
畢竟下場的都是京中的學子,特彆是國子學裡多是些權宦貴族子弟。
若是怕這個,懼那個的,束手束腳的還打什麼?
一群人圍著玩假賽嗎?
甚至萬一聖上親臨,誰敢背著個欺君之罪的名頭?
更何況到擊鞠場內的人實在不少,若是這個通報一聲,那個在行一通禮,那還打什麼比賽,隻等天黑開宴了。
所以若是遇見哪個大人,周遭的人最多是拱手以表敬意,半點也不影響底下的比賽。
上行下效,見聖上如此喜愛擊鞠,今日的場麵十足的宏大。
而陳琇從下車後就愣了片刻,還是康嬤嬤扶著她跟在陳玉盈的身後。
天高地闊,風輕雲淡。
眼前是寬闊平整的擊鞠場、四周插滿了是迎風烈烈的旌旗,稍遠些就是鬱鬱蔥蔥的林園山丘。
身旁是來往的都是高架車轅,遍身羅綺,彩袖朝朝的富貴人。
一眾束冠風流的郎君,英氣勃勃的少年,滿身書卷氣的學子,一個個巧笑嫣然,衣著可人、妝容嬌豔的如花美眷。
今日,仿佛連清風都是快活的。
看著周遭一張張富貴氣養出的神采飛揚的臉,身處其中,本該也是歡快,愜意的陳琇卻根本連笑都笑不出來。
甚至因著此處人不少,還有時不時從正門而入氣勢不凡的權貴,更叫陳琇心頭發慌。
她忍不住往身側看了一眼,可身旁那個溫暖如春,叫人安心的倩影卻已不再。
或許常嬤嬤當初猜測的也不算全錯。
上一世陳琇被關在霽月堂,甚至拘在榻上養病,在硬生生躺到身上的肉都爛了的時候,陳琇其實就已經有些瘋癲了。
除了傳達吩咐或命令時,屋裡的丫鬟都不會理會陳琇,甚至會一個字都不說的守在屋外,隻留陳琇一人在屋裡自言自語。
哪怕如今再回來,陳琇的理智其實已經岌岌可危,隻等一陣風吹過,就跌落懸崖,摔個粉身碎骨……
是陳鶯鶯拉住了陳琇。
可陳鶯鶯來的突然,離開的突兀。
如果不是陳琇自認憑空想象不出陳鶯鶯的容貌,隻怕陳琇都會覺得,陳鶯鶯是不是她自己臆想捏造出來的人?
她是不是其實已經……瘋了?
“姑娘,您可有哪裡不舒服?”
這擊鞠場康嬤嬤雖然也從未來過,但她這會兒隻顧著緊張陳琇,深怕她被這麼多的人再給驚著。
陳琇手裡緊緊捏著枚灰撲撲的斷簪,直到紮進手心滲出些血來。
掌心尖銳的疼痛叫陳琇冷靜了些。
斷簪還在,鶯鶯不是她的幻覺。
鶯鶯說過,她可以的,她得試一試。
陳琇勉強壓住開始急促起來的呼吸和暈眩感,對康嬤嬤輕輕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