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看不起她,覺得一隻手就能捏死她,所以他們都會在她的麵前毫不留情的展示著相對真實的自己?
陳琇笑了笑。
若是在阿嬈的那些‘甜寵’文裡的發展路線中,現在就該有一個人走進慶元帝的心裡,心疼他,慢慢的治愈他......
可她為什麼要去試著完成所謂的“治愈”?
麵對可能被治愈後正常的慶元帝,陳琇拿什麼去和世家貴族的孩子去爭?
她得是那個獨一無二的,血腥又畸形的‘白月光’,牢牢的紮住根。
陳琇將手裡的紙團丟在了火盆裡,燃燒的火焰印在她的眼底。
五皇子和六皇子是根刺,這事瞞不住宮裡的人。
還在儲月宮的時候,流言就已經有了。
這個最顯眼,看起來也最致命的‘雷’一定會在其他事情前先爆開。
但同樣,這也是她和慶元帝之間的小秘密。
趕在後宮中的人用這個理由搞她之前,這個小秘密得先變成那朵畸形的花。
得試一試。
*
慈寧宮
看著靠在榻上,閉著眼慢慢轉著佛珠誦經的太皇太後,竹嬤嬤小心地將毯子蓋在了太皇太後的腿上。
結果剛蓋好,卻見太皇太後手中的動作停住了,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是奴婢擾了您了。”
“無妨,也是哀家心不靜。”
太皇太後被扶著坐起來,接過參茶喝了一口。
看太皇太後不像要開口的意思,猶豫片刻,竹嬤嬤還是輕聲的道,:“月娥小姐已經來了三次了,您今日還是不見嗎?”
“不見。”
聽到太皇太後這乾脆利落的拒絕,竹嬤嬤都默然了片刻。
沉默間,太皇太後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竹嬤嬤,:“你心疼那個丫頭,哀家看著她從那麼小小的一點,出落的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樣又何嘗不心疼?”
“可光哀家心疼有什麼用?!”
太皇太後冷冷的哼了一聲,:“哀家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把月娥送進宮裡來,不要進宮來,可他們這些人隻管把哀家的話當成耳旁風。”
竹嬤嬤慢慢的順著太皇太後的後背,:“您也彆生氣,月娥小姐如今進宮,其他的不說,也能陪陪您。”
聞言太皇太後歎了口氣,:“哀家知道如今府上的日子不容易,可不容易也是因著他們不爭氣,推了月娥進宮能做什麼?”
“她甚至入宮都隻是個美人。”
這個低的可笑的位分讓太皇太後臉色著實很難看,:“當真以為皇帝是個念舊情的?”
“念舊情,哀家就不會‘被’待在這慈寧宮做個禮佛的老太太了!”
太皇太後將手裡的佛珠捏的緊緊的,:“就說當年德誠皇後,哪怕為了能養他使了些手段,可即便有千錯萬錯,到底為了扶持他上位也費儘了心力。”
“他倒好,半點舊恩也不念。”
“當年一登基就直接逼死了養母德誠皇後,卻也不去追封自己的生母。”
“養不熟的白眼狼。”
“果然是趙氏皇族的人,冷漠自私,刻薄寡恩!”
“太皇太後,您,您......”
竹嬤嬤的手都有些抖,她往屋外看了看,好在慈寧宮的人都知道太皇太後這個時候要禮佛,沒有人敢打擾。
“月娥在這宮裡沒有混出什麼名堂前,不必叫她來見我。”
“讓她自己在這宮裡好好的吃幾個教訓,好歹看在哀家的麵子上,後宮的這些女人不會真要了她的命。”
太皇太後閉著眼,輕輕的道,:“免得她自以為有依仗,又得意忘形,哀家前腳走,她後腳就被皇帝送下來陪哀家了。”
這話說的竹嬤嬤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最後她隻得溫聲道,:“明日就是闔宮覲見的日子,皇後會領妃嬪前來拜見,到時候您也能看看月娥小姐。”
聞言太皇太後睜開了眼,她想了想,:“麗妃的那個孩子是不是離京了?”
“是,九月十五日新人入宮,九月十六日一早,六殿下在外頭給您磕了幾個頭才出的宮。”
“這幾日和他的音信總沾在一起的那個妃嬪是不是這一遭新入宮的?”
“是。”
竹嬤嬤點點頭,:“是陳侍郎府上庶出的姑娘,行四,聽說生的很是貌美,顏色實在出眾。”
“還在宮外的時候,六殿下就和康王世子為著她起了爭執。”
“不過......”
竹嬤嬤的聲音放輕了些,:“當初萬歲爺讓人去陳府上傳口諭,叫這位四姑娘去參選的時候,可是賢妃娘娘的生辰後。”
太皇太後手裡轉著珠串,忽的問道,:“新人入宮,她被分到哪去了?”
這事竹嬤嬤可一直看著呢。
她看著太皇太後,輕輕的道,:“回太皇太後的話,是藏春宮。”
“藏春宮?”
太皇太後手中撥弄的佛珠驟然停住了。
她盯著竹嬤嬤,:“你可確定,是勤文殿後側的藏春宮?”
竹嬤嬤點點頭,:“是。”
“藏春宮,藏春宮.......”
太皇太後念著這個名字,卻忽的笑了起來,剛開始是輕笑,隨後就是忍不住的大笑。
“藏春宮,他不管不顧的將人選進了宮,還讓她住在藏春宮裡。”
“藏春宮,哈哈,他真是瘋了......咳咳咳。”
看太皇太後咳嗽,竹嬤嬤連忙上前拍著太皇太後的背,又端著參茶,:“您不要激動,萬萬不能激動,您喝口茶緩緩。”
“青竹。”
太皇太後咳的臉色潮紅一片,但她卻全然不顧,隻緊緊的握著竹嬤嬤的手,:“他生生逼著哀家自囚在這慈寧宮十年......哀家還沒死呢。”
“去,去取些茉莉花。”
此刻說著話的太皇太後,眼睛格外的明亮,:“趕在明天晚上之前,悄悄的送去藏春宮做插瓶擺件,不要露出任何痕跡。”
“送去藏春宮?”
竹嬤嬤有些不解,:“可明日闔宮覲見後,晚上聖上就會召幸新入宮的嬪妃,鳳鸞車會直接將妃嬪送去勤文殿......”
“甚至,甚至因著之前六皇子和康王世子相爭,聖上當眾不悅,又對這位陳四姑娘十分的不喜。”
“不,他不會不喜歡的。”
“在陳氏沒被他自己親手賜死之前,他會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
太皇太後神色古怪的笑著,臉上的褶皺一條條的像是能張牙舞爪的活過來。
她將手裡的佛珠來回的撥動著,:“他既然將人放在了藏春宮,那他就一定會去藏春宮......”
“一定會去。”
就像高公公一直所恐懼的,慶元帝登基後,輕描淡寫的杖斃了許多的宮人,十多年來,宮中的舊人所剩無幾了。
竹嬤嬤當年隻是一個灑掃宮人,被那時還是太後的太皇太後救了一命。
自此她忠心耿耿陪伴著太後,不到一年,太後就成了太皇太後。
她也不知道太皇太後如此篤定的緣故,但太皇太後想做的事,她一定會辦到。
*
九月十九日,闔宮覲見的日子。
這日一早,天還不亮,宮中不管是舊人還是新入宮的嬪妃都起來進行妝扮。
永壽宮
念辛看著今日難得也老早起來就收拾的榮妃,笑著道,:“竟難得見娘娘如此勤勉的模樣。”
榮妃笑笑,隨即對著銅鏡認真梳妝,:“宮裡的舊人都知道我的脾性,不會來招惹我,我也樂的輕鬆。”
“可如今來了這許多的新人裡,保不齊就有那懷揣著淩雲誌,野心勃勃恨不得一步登天的。”
“我打扮的淩厲些,嚇住她們,省的個個都來煩我。”
“娘娘。”
誰知聽完這話的念辛卻先搖搖頭道,:“您如今不是府裡的小姐了,您是主位娘娘。”
“我知道。”
榮妃看著念辛,笑笑改口道,,:“好,本宮知道。”
聽榮妃聽完這話,念辛才笑笑轉身去取衣裳。
隻是等她捧著衣裳出來時,就看著神色落寞,又盯著鏡子在出神的榮妃。
見狀,念辛無聲的歎了口氣。
這宮裡的人隻說她們小姐是將門嫡女,家世顯赫,無子封妃,甚得萬歲爺的心意。
外頭看來,這宮中自是千好萬好。
可自入宮以後,她們小姐就沒再沒如府上那般真心實意的笑過了。
感慨片刻,念辛很快收拾了惋惜之情,臉上浮現出尋常的笑意。
她走過,一抖手就展開了衣裳,笑著道,:“娘娘,衣裳奴婢取來了。”
“您看這件寶藍色的芙蓉掐絲雲紋錦裙怎麼樣?”
榮妃轉頭看了看,隨即臉上浮現出張揚的笑意,:“好極了,就是它。”
“來,念辛,幫本宮把這眉毛再往上稍微畫一點,瞧著能厲害些。”
“是。”
念辛上前接過了螺子黛。
她正給榮妃描著眉,卻聽榮妃問,:“這次選秀進來的那個陳四姑娘,念辛你可見著了?”
宮裡的閒話就沒停過,特彆是關於這些新入宮的妃嬪。
而這些日子宮裡的話頭哪能繞過這位陳四姑娘。
念辛搖搖頭,:“奴婢和娘娘一樣,隻是聽著聲響,卻還沒有見過人呢。”
聞言榮妃忍不住道,:“自汪貴妃被奪了宮權,選秀的事就成了燙手山芋。”
“她們都不願做,隻塞到本宮這來。”
說著話榮妃看看鏡子,隨後她點點頭,起身開始穿衣,:“如今這些人也不知打哪聽來的,個個都說這陳四姑娘不討聖上喜歡,是為著兩位殿下才將人選進宮來。”
“還嘲諷本宮,說本宮特意將人放在了離萬歲爺勤文殿不遠的藏春宮是白獻殷勤。”
待換好衣裳,榮妃哼笑了一聲,:“笑話!”
“這藏春宮都十幾年沒住過人了,本宮哪裡會想把人分到那去?”
“還不是萬歲爺自己的意思。”
那會兒聽慶元帝到永壽宮來親自指了陳琇的住處,榮妃心頭吃驚不小,卻不敢對外說。
“不過,你還彆說。”
榮妃對扶著自己的念辛道,:“本宮現在還真的對這位陳美人有些好奇了。”
好奇不惜讓聖上親自指宮,又逼得六皇子離京的陳琇是個什麼模樣了。
念辛笑著扶著榮妃往外走,:“娘娘一會兒不就能見著人了麼。”
“也是。”
榮妃點了點頭,:“忍了三天,總算能見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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