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歸家後,張氏用新買的藍布為樊明義做了新的衣袍,樊凡將製作唇紅膏的手藝教與張氏,母子二人偷偷在豆腐坊裡齊力又製作了十餘支唇紅膏作存貨,自然不在話下,個中細節不敘。
至於掙來的二兩銀子和樊凡上族學之事,樊明義夫婦二人夜裡細細商討,覺得那族學眼下還在修葺階段,怕是要立夏時分才能辦起來,決定先把銀子藏起來,免得被老太太發現引出新的事端,等到族學開起來了,再把錢給老丈人,以老丈人的名義出資送樊凡入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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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過後便是春忙,趁著雨水豐沛,天氣回暖,牛頭村家家戶戶開始忙碌起來。稻種的發芽、起秧、插植都有講究,若是錯過了時機,沒和時節對上號,長勢大受影響,收成會低一截。
插秧後還得看管好水勢,既不可滿了,亦不可淺了,稍稍長成後草木灰入肥亦是項重活,一擔一擔地挑至水田裡,泥濘的田路可不好走。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時節,農戶當真把水田如嬰兒般照料,畢竟一家老小今年能不能吃飽穿暖全指著田裡的收成。
樊家亦忙碌起來,除了大伯和四叔在家溫習,那怕是平日裡的“嘴炮”“杠精”黃氏,也挽起了衣袖跟著下了田。
張氏的豆腐生意也停了許多日,一是家裡乾活的男人少,春忙忙不過來,二是家裡的坡地該下豆種了,關乎到接下來半年的豆腐生意,張氏不敢馬虎。
春忙過後,樊家來了兩件喜事,這第一件是真喜事,而第二件,樊凡不敢道是真喜事還是假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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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第一件事,是樊凡的大哥,也就是大伯和大伯母的獨子樊勝抽空從縣裡回來了一趟,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甚至沒忘記給兩個小堂弟帶了一包霜糖,此外還有三兩銀子。
原來是一直以來在縣裡酒樓打下手做學廚的樊勝,終於熬出了頭。
一位老廚以年老力薄之由向掌櫃請辭回家,因一直以來頗為欣賞乾活多說話少的樊勝,於是臨走前向掌櫃的推薦了樊勝,通過一番考核後,樊勝憑熟練的技藝,成功由學廚轉成了低等廚。
雖隻是炒小菜的低等廚,卻也有三兩銀一個月,對於方才十二三歲的樊勝而言,已經十分難得。
樊勝學有所成,自然是喜事,樊家難得做了頓豐盛的,每樣菜都油水頗豐,樊凡也跟著開心。
老太太接過樊勝上交的三兩銀,想到家裡以後每月又多了一項進賬,笑得眼都眯成了縫,這個家,還是長子嫡孫最讓她臉上有光。
大伯母黃氏則是尾巴都翹上了天,這幾日得閒便出去串門,逢人便道“哎呀,我這些年吃的苦總算沒白吃,老天開眼,我相公他……我兒子他……”之類爾爾,說了一遍又一遍,聽得人耳朵出油。
也不知對方是真奉承還是假奉承,接過話茬吹捧她就要當官太太、富太太了,黃氏也頗為受用,每日皆春光滿麵,開始尋人學官家太太的規矩,那番做派讓人看了十分扭捏。
四叔樊明德與樊勝相比,年紀大了不過一兩歲,如今侄兒都已經出師了,而自己既未考到功名,也沒學到掙錢的本事……又想到自己患有口吃,讀書時順暢見了人卻支支吾吾,以致如今十五了還未婚配,不免心裡有幾分失落。
於是乎這幾日,四叔不像往日一樣在院子裡搖頭晃腦背書,而是自己一個人躲在屋裡。
至於大哥樊勝,這是樊凡穿越後第一次見到,大抵是還未成年,個頭不高,加之長期在外當學徒,看起來比其他同齡人成熟幾分。
對於這麼一位便宜兄長,樊凡道不上喜歡與不喜歡,若論欣賞,倒是有幾分的,是個吃苦耐勞的性子,比他那浮誇的爹娘強多了。隻可惜過於內向沉默,回家兩日,在大家麵前說的話十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樊凡雖極討厭大伯父伯母,可樊勝小有成就,他也是為其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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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第二件“喜事”則是大姐樊玉蓮許了人家,擇日就要辦喜了。
按說大姐今年不過十五出頭,雖到了婚配年紀,但等兩年再許配人家也是不遲的,況且樊家男男女女相貌都算出挑,不愁找不到人家。
為何這麼急?幾乎是夜裡還平平靜靜,翌日早忽而就宣告要嫁人了。
後來,樊凡從爹娘隻言片語中知道了實情,不禁感慨。
樊凡記得春分前的某一日,在拌嘴時,三嬸馮氏還曾嗆過大伯母黃氏一嘴,道是:“……有這心思,不如管管你家玉蓮,如今天天往高莊那邊蹭,可真是貼臉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