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許多人,大堂裡安靜了不少,隻不時有些茶水聲。這個時候,客棧的後院穿來吱吱吱的牛車聲,原來是供應柴火的柴夫來了,交付明日的所需乾柴,隻聞柴夫和客棧的夥計說道著:
“柴四,你這幾日送來的柴火可不如往常的好,有些都發黑了,潮得厲害。”客棧夥計抱怨道。
柴夫無奈答道:“都是去年年末餘留的柴火,堆在柴房裡,這段時日陰雨多,不免受潮,小二哥多擔待點。”
夥計不依,道:“不是新柴,這銅板子可得再減一減。”實際是想從中扣柴夫的錢,豐自己的腰包。
柴夫發怒,道:“可沒有你這麼做交易的,如今開春,山裡的樹木都在抽枝,官府在山下豎了牌子,三個月不得上山砍樹,當下哪來的新柴?你有本事你倒是去砍……反正梅雨時節我的柴火不愁賣,我不多收你的錢已是行好,你卻反倒要扣我柴錢?哪有這樣的道理!”
……
兩人爭吵的聲音不大,估摸大堂內的許多學子都未注意到,偏偏樊凡坐的位置離後院近,這兩人的爭吵聲一字不落全被樊凡聽進了耳。
此時正是禁林時節。
禁林?!
樊凡忽然反應過來,一時間有了文思,顧不得那麼多,奪過了小舅手裡的茶杯,粗魯地插了根手指進茶杯蘸水,在桌上寫下三字:
木,林,禁。
樊凡大喜,心中暗自念著:“雙木為林,林加示又為禁,有了!”
他當即站起來,道:“小二,備紙墨,我要答題。”
此一聲,如投湖之石,泛起漣漪,引得大堂內的眾學子同時將目光聚在樊凡身上,眾人先是驚訝,驚訝這快要“收攤”的時候還有人出來答題,而後是好奇,好奇哪位仁兄能有如此大才。
可映入眾人眼簾的竟是一個十餘歲的稚童,甚至還未束發,也就是說他未滿十五歲。
眾人的眼神一時間不免有了幾分輕蔑。
無怪他們,讀書一道靠的是積累,一個十歲的稚童在形象外貌上實在沒什麼優勢,怎麼看都像是個“打醬油的小屁孩”。
那小二本就要收工了,不料樊凡這個時候要答題,自然不情願,說道:“小公子,你才幾歲呀,就不要來湊這熱鬨了。”
張權是個粗暴脾氣,當下就要動拳頭,樊凡不想惹事,攔了攔自家小舅,對小二說道:“客棧可有定規矩說小學童不能答題,或是當下已經過了時辰?若是皆無,你這樣的做派,我今日偏就要到掌櫃麵前論上一論了。”
櫃台上的掌櫃是個老頭,眼力卻是極好,瞧出了這個小學童有幾分不凡,迎上前,當即怒斥小二道:“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還不快去給這位小公子備好筆墨,若是還敢有半分怠慢,饒不了你。”
萬事留一線,莫不可欺少年讀書郎。老掌櫃懂這個道理。
老掌櫃對樊凡道:“鄙店管教不當,還請小公子見諒,筆墨紙硯馬上就來。”
“有勞。”樊凡亦是回禮。
許是中間的這點小波折,還留在大堂裡的眾學子,一時間竟從不屑、輕蔑,變成了有些小期待。
即便是答不出來,他們也想看看這個小學童能答到何種程度,這是一種很常見的觀望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