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聽說是市裡麵新來的哪個什麼市長秘書的,我也搞不懂。”三順子畢竟是最底層的,對上麵的人員變動完全不了解,隻是東一耳朵西一耳朵的聽彆人傳的,自己完全不清楚。
楊武一直在木材廠忙活,前段時間又送楚婷去首都,現在才忽然發現對外麵的環境都不熟悉了,趕忙問:“他把姓龐的抓起來,那革委會現在誰領頭?”
“沒人領頭!”
“沒人領頭?那革-委會還不亂起來了!”
“可不是嘛!下麵的紅-衛-兵也沒人帶著了。”
“這跟糾察隊有什麼關係,怎麼你剛才說糾察隊說不定要解散了呢?”
“我也是聽說的,據說糾察隊革-委會都要解散,以後就隻有公安局了,去年高考不是恢複了嗎,以前都不考了現在考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三順子信誓旦旦的說。
“確實,我也覺得估計要有什麼變化,畢竟主席前兩年去世了。”楊武也點點頭。
他們這樣跟外界有點聯係,跟政策有些接觸的,其實都能隱隱感覺到這兩年,外麵環境的變化,尤其是在高考恢複以後。隻是到底什麼變化,這些變化到底有什麼事,會對自己有什麼影響,以他們的眼界閱曆又看不清楚,隻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身在其中,難免對未來不安忐忑起來。
“唉,你就好啦,”三順子羨慕的說,“現在到了木材廠,成了正式工,拿工資吃公糧,外麵出什麼事都連累不到了,我這還不知道怎麼辦呢,我可不想再回去種地。”
三順子喪氣的歎了一口氣,他當年也是家裡舉全家之力,花了大價錢找遍了人脈,給送到城裡的當上了糾察隊的隊員,雖然這麼幾年職位上沒變化,但一直都是他們家在整個生產隊裡的榮耀臉麵,連大姐二姐都因為他在婆家腰板挺的直直的,可一旦糾察隊真解散了,他就隻能回家上工種地,那落差不是一點兩點的。
“你彆多心,”楊武安慰他,“說不定沒這麼嚴重呢。”
“就算沒這麼確定,可能性也很大了,武哥,你不在外麵不知道,這兩年確實不一樣了。”具體要讓三順子說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這種事不是身在其中,光在外麵看是看不出來的。
“市裡陳老五家,那一家子被打倒的,據說他兒子又跑回來了,給翻案了。”三順子湊進楊武,神秘兮兮的說。
陳老五那一家,楊武也記得,當年也算是市裡第一家被打倒的,據說他們兒子出去讀大學後來人怎麼消失了,被革委會的抓到把柄,說他們兒子裡通外國才消失了,就是去給外國人賣命去了,所以把他們一家給打倒了。
其實他們這些人心裡都清楚,就是那個姓龐的看上人家閨女了,陳老五又不是個賣女兒的,最後隻能悲劇了。楊武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家子的閨女被糟蹋了之後,當天就上吊自殺了。
當時他還在紅衛兵跑腿呢,跑了大半年,人家也看不上他這個農村來的文盲,不讓他進,現在想想還有點慶幸。虎哥雖然人也狠也愛財,但比起姓龐的,還是略微多一丟丟人性的。
“不是說上大學的時候失蹤了嗎?”
“對,當時是失蹤了,後來現在不是回來了嘛,據說說是被送到哪秘密的地方,去幫國家研究什麼東西去了,誰都沒告訴,他們學校同學都不知道,都以為人失蹤了呢,結果現在出來一看,自己一家子都沒剩幾個活口了,可不就直接向上麵申冤了。”
“那是怪倒黴的。”對於事不關己的慘案,旁人也隻能這樣評論一句罷了,畢竟無法感同身受。
“不止這樣啊,我就是怕這以後,不會一點點翻舊賬,現在隻是在革-委會紅-衛-兵那翻,萬一翻到糾察隊呢。”三順子忐忑的說。
他們糾察隊比紅-衛-兵好一點,稍微收斂一點,畢竟是打著執法的名頭,但是像路上隨便抓人罰款這種事沒少乾,雖然現在還沒輪到糾察隊清查,但他就是害怕,要是查完紅衛兵,再查到他們這怎麼辦。人家都是城裡人,有關係有勢力的,他怕到時候他這個農村來的被推出去頂罪,那就完蛋了。
“這應當不會,你也彆多想,還沒查到呢,你就在這著急忙慌的,多慮了。”楊武嘴上這樣勸,心裡想的卻不是這樣,他也是個謹慎的人,要是處在三順子這個位置上,絕對會比他想的還多,肯定就開始考慮後路了。但是這不是勸人嘛,他總不能勸人從糾察隊退出來,因此隻是安慰他放寬心。
“武哥早就從糾察隊退出去了,現在什麼事都沒有,真好!”三順子又開始羨慕楊武,悶了一大口酒。
楊武退得早早的,三年前就退了,現在查什麼事都查不到他頭上來了,當時他們還覺得楊武被糾察隊趕出去是落魄了,可現在還屬人家最舒服呢。
“我這也是當時倒黴,這兩年也不容易,從木材廠的臨時工開始乾的,乾了一年多呢,累都累死了。”楊武也覺得怪走運的,老早脫身了,但現在肯定不能直接說。
兩個人各有各的煩心事,又喝了幾輪,都喝得醉醺醺的,楊武酒到中旬突然說:“要不你從糾察隊退出來,跟著我乾,正好我現在缺幫手。”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