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顏簡直驚呆了——
她是有預感要被表白, 但沒料到聞昭直接上來就求婚的啊！
她一下也漲紅了臉，磕磕巴巴地說道：“你你你這……”
見莊顏臉紅，聞昭心中仿佛有奇妙的暖流劃過，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語去描述, 他隻覺得整個人好像都變輕了似的。
想了想, 又靠近了她一點點：“既然你要留下來，讓我照顧你不好嗎？你總說要保護我，但你是姑娘家, 應該我保護你才對。”
莊顏終於有點反應過來了：“保護也不用結婚啊，怎麼這麼突然？”
她隻是納悶, 並不是對此反感。
何況方才還臉紅過。
聞昭直覺她並不是真的抗拒嫁給自己, 心中更像是喝了甘甜的蜜水一樣：“你我整日同進同出，寨子裡的人都看在眼中, 還有我們家的人。”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二爺爺和五嬸說問過你的意思了，你也答應了的。”
還問過她？！
莊顏呆了呆，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從聞家人的態度變得極為熱情自然的時間開始回憶。
她：……
大概這就是含蓄的古代人和她這樣粗心的現代人的差彆吧。
然後她就想到了從山下回來以後寨子裡截然不同的氛圍, 還有聞家院子裡的桌子上放著的幾匹紅布, 聞家的嬸嬸嫂嫂們還特意問她選什麼花樣——
原來這是要給她辦喜事？！
“你也願意嗎？”
聞昭反而不解：“為什麼不願意？”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找個什麼樣的妻子。
祖父在他剛剛懂事的時候就跟他說過的，妻子是要陪伴自己一輩子的人，一定要找一個他自己喜歡的, 一般的喜歡還不行, 要喜歡到一起過一輩子也不會覺得膩煩的人。
聞昭小時候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在家時不是在校場練武就是在書房裡看兵書, 史書，腦子裡極少思考過妻子的問題。
祖父沒有催他，他也不著急——
大熙初定，新皇登基未久，邊境不穩，他哪有時間去找一個可以一輩子在一起也不膩煩的姑娘？成親更是想都沒有想過。
連年征戰過後，眼看著邊關四鄰就要平定下來，打仗是非常耗費國力和錢糧的事情，聞昭早就想過了。
他也不用祖父太操心，等到戰事平定，大熙需要休養生息，他自然就可以好好地挑一個可以在一起一輩子也不會膩的姑娘了。
讓聞昭沒有想到的是大熙戰事剛歇，京城裡就謠言四起，全都是關於他的。
緊接著將軍府就沒了。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沒有按照他預想的那樣來。
如今躺在那張簡陋的硬木板床上偶爾午夜夢回，聞昭恍惚間總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大夢。
夢醒後將軍府還在，他還是那個每天在將軍府裡調皮搗蛋的小少爺。
祖父還在，父親也還在，他沒有見過神仙，小顏隻是他的一個夢……
但每每夢醒之後，聽見遠處傳來的野獸嚎叫聲，偶爾還有山寨裡安排夜巡的人傳來的腳步聲，又在清晰地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即便是這樣，在二爺爺找到聞昭說起成親的事情之前，他也沒有想過要跟莊顏成親。
因為他小時候曾經見過她，下意識覺得自己與人家天壤之彆。
凡夫俗子，怎麼能配得上天上下來的神仙？
可當二爺爺提了這件事，並且說起莊顏也答應了之後，聞昭就越來越容易想起關於成親的事情。
她若是也變成了凡人……既然是為了他變成凡人的，那自然該他負責她的一輩子。
二爺爺說已經問過小顏，她答應了……
最重要的是，想到要與莊顏成親，聞昭的心總是會撲通得厲害，就像是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一樣。
他……
他隻要想到可以跟她一起過一輩子，互相陪伴，就覺得以後的日子一定會很有意思。
到方才從聞家的那些小輩們當中一回頭見到莊顏的那一刻，聞昭終於明白祖父教過他的，遇到了心儀的姑娘你自己就能明白，不用問彆人。
的確不必問。
聽到聞昭毫不猶豫地表示自己願意，莊顏覺得……有點高興。
係統不在，它也從來沒有說過任務期間不能結婚、禁止跟任務目標結婚。
莊顏的第一個判斷是，結婚應該不影響她做任務。
而且聞昭結了婚就更加不會厭世了，她這也是為了任務完成做貢獻嘛。
莊顏的腦子轉的很快：“你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啦？熙朝說不定要打仗呢，這一仗的輸贏關乎聞家的未來。咱們不能就這樣被動地等消息。哦對了，聞老將軍去世了，你是不是還要守孝？”
聞昭還來不及思索莊顏的意思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就順著她的思路說道：“二爺爺的意思是趕在熱孝裡成親。但如今山寨裡什麼都沒有，而且確如你所言，京城如今還不知道是什麼境況，不知道遼東軍到了沒有……”
莊顏就說起自己的計劃來：“你知道我身上帶著很多錢的，隻是在這裡沒處可用。我準備帶人回京去，一路留下人手給你們這裡傳消息。等到京城傳來了好消息，咱們再慢慢商量……呃，彆的事情？”她一邊說一邊一直注意著聞昭的臉色，不管是她還是他自己，提起大熙提起京城他的表情都很正常，甚至有些憂慮。
一點也沒有憤恨的意思。
不過聽到她說完，他立刻擰眉表示不讚同：“不行，我跟你一起。”
莊顏也不同意：“你現在還背著罪名呢，貿然進熙朝太過危險。而且你走了山寨裡的人怎麼辦？”
兩個人爭論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爭出個結果來。
出來倒是見著天色不早了——
就想著隔天再找聞二老太爺和山寨裡的其他人一起商量一個章程出來。
就像莊顏說的，在山寨裡等著京城的消息傳來實在太過被動。
沒想到隔天通知了人在議事廳裡一說，除了聞昭和莊顏之外的其他人紛紛表示——
不管誰去京城什麼時候去，在這之前都一定要先把兩人的婚事給辦了！
聞二老太爺直接拍板決定道：“不成親你們兩個哪兒也不許去，就在寨子裡安安穩穩待著！”
聞昭還沒有開口，聞二老太爺就瞪視著他：“你要讓你祖父死不瞑目嗎？要是有個萬一，你要讓我們這些老頭子無顏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嗎？”他轉頭就去勸莊顏，語重心長地說道，“顏丫頭啊，咱們不是想虧待你，隻是既然你二人都有意，這喜事還是儘早辦了的好。你是不知道，阿昭這小子上了戰場一向是最拚命的那一個，如今咱們山寨裡什麼樣兒你也知道。說不準明天後天西疆人、或者是燕人就打來了，他就會帶著這些弟兄去拚命！你跟他成了親，好歹讓他心裡頭想到你也知道顧惜自己，拚殺的時候也多少留點分寸。他一家子可就他一個了，萬一有個什麼不好，就一門死絕了，你忍心嗎？”
莊顏目瞪口呆——老人家都這樣說了，她哪裡還說得出拒絕的話來？
聞二老太爺又去看聞昭：“咱們都打聽過了，顏丫頭家裡沒人了，她如今在這世上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阿昭你就不想想，成了親，你也好名正言順的照應她。咱們家的人跟她走動也多了個名正言順。我老頭子黃土都埋到脖子了，還要說一句不好聽的，萬一你們兩個出了什麼事，咱們家的後輩們以後逢年過節也是要給她燒紙上香的，總不至於做一個孤魂野鬼。”
說到莊顏家裡沒人，算是戳到了聞昭的痛處，他一下就不吭聲了。
說到底，原本他也隻是覺得倉促成親會委屈莊顏而已。
並不是不想成親。
見兩個小年輕都被鎮住了，聞二老太爺捋了捋雪白的胡須，大手一揮：“行啦！可以準備成親了！”他又掃了一眼聞昭和莊顏兩人，和顏悅色地說道，“你們倆的婚服阿昭那幾個嬸嬸正在一起動手，說是今天就能做出來了。雖說沒有刺繡，但手藝肯定不差，婚服也跟京裡頭的樣式沒什麼區彆。”
結婚這麼大的事情都已經定下來了，彆的反而都是些旁枝末節。
莊顏就很無所謂：“咱們如今山寨裡什麼日子大家有目共睹，有件新做的紅衣裳已經很好啦！”她忍不住說道，“山寨裡的日子苦的很，寨子裡的人也都辛苦了，這兩天咱們白得了不少好東西，剛好趁機好好熱鬨熱鬨！也讓大家夥兒都高興一回。”
聽她這麼說，聞二老太爺也非常欣慰——這姑娘不僅長得好，一身的好武藝，為人品格更是沒的說，通情達理行事大氣。
他自己的孫子自己知道，阿昭會喜歡也是可以想象的。
這樣想著，聞二老太爺就看了聞昭一眼，果然見他眼裡帶著笑意。
他捋著胡子忍不住也笑了。
“既然這件事定下來了，咱們就儘快把婚事辦好了，我就不在這兒了，要趕緊去安排安排成親那天的事兒——”
“等等。”莊顏這才終於想起了一件她應該知道卻一直忘了問的事情來，“成親的日子是定在哪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