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半分喘息的時間也不給他留,仿佛早料到他會上一箭飛身閃避一般,趁著他人還在半空之時,疾馳而來,勢若奔雷!
此時陳寺避無可避,萬不得已之下,隻能架起手中短刀硬擋。
但聽“當”一聲銳響,那箭矢力量之沛,竟在刀背上撞出一串閃爍的火星!
陳寺人在半空中,便如被巨浪拍中,狠狠摔落。
虧得他落地時一掌拍向地麵,借力翻身,方才勉強站住。
這一下當真是猝起驚變,誰都未曾料到。
金不換手一抖,炒花生都嚇掉了。
而其他人直到陳寺連擋兩箭,才反應過來,一指方才箭來的方向:“是那邊!”
夾金穀兩側山高林密,值此深夜更是黑魆魆一片,乃是絕好的藏身之所,適合暗箭傷人。
幾個人飛身便要向東側山林查看。
陳寺才穩住身形,體內氣血翻騰,一見之下,立時大叫:“彆去!”
可哪裡還來得及?
他話音方落,那漆黑的林中已“嗖嗖嗖”急射出五箭,那幾個人甚至還沒來得及走出去三步,便全被射倒在地!
每一箭都命中檀中!
此穴乃是修士容納靈氣的氣海所在之處,雖不能說致命,可卻足以令人喪失全部戰力,瞬間昏死過去。
眨眼間,原本十六人的隊伍已隻有十一人站著。
還是金不換見機快,隻將盛炒花生的玉盤朝東麵一扔。玉盤上頓時浮現出一圈圈鎏金圖紋,大放光明,撞在方才箭出之處的山林上。
一時岩崩林摧,光照四方。
可定睛一看,分明空無一人!
陳寺心中警鈴大作,濃重的危機感已襲上心頭,但叫一聲:“小心!”
可箭來得仍比他預想中快。
這一次已換了一個方向,從南麵而來,且角度極為刁鑽,一箭竟然連穿了兩人。
陳寺初時隻當是巧合。
可當第二箭襲來,再次以一個刁鑽的角度連穿兩人時,他終於知道,對方乃是有意為之!
這是何等精湛的箭術,又是何等冷靜的殺心!
金不換想過今晚或許會有些刺激,可萬沒料想能刺激到這種地步,他們才反應過來一會兒,十六人已隻剩下七人了。
而那藏於暗中的弓箭手,甚至還沒現身。
他眼皮一跳,直接將方才那玉盤召回,懸於眾人頭頂,熠熠的金輝將餘下七人籠罩,隻道:“先彆出去。”
陳寺的臉色已暗沉如水,死死盯著南麵山林,朗聲喝道:“神都宋氏陳寺,敢問尊駕高姓大名!”
他在穀底,聲音一出便震於四野,不斷在穀中回蕩。
然而山林久久靜寂,無人回應。
陳寺便皺了眉頭。
金不換眸光一轉,掃了一眼那些已經倒在地上的修士,卻是忽然開口:“尊駕每箭隻射人脈門,卻未傷人性命,想來是心懷慈悲。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談談呢?”
藏身於暗中的弓箭手,最怕暴露的是自己的方位。
有聲音,就有方位。
周滿靜靜地伏在林間一塊大石後麵,原本沒打算廢話一句,可一看穀底金不換那懸在半空的玉盤,便知那是一件護身的法寶。
有這東西在,射他們跟射一隻烏龜有什麼區彆?
經過方才兩輪急射,她手裡隻剩下六支箭,三支是普通雕翎箭,三支是沉銀鑄刻的殘箭,已然是禁不起任何浪費了。
於是眉頭一皺,便有了幾分算計。
下頭金不換、陳寺二人久久未聽見聲音,以為那弓箭手是不可能再回應他們。
可就在他們打算放棄時,林間竟然傳來一聲笑。
接著便是一道似乎被刻意壓得低沉的嗓音:“你們已經被我包圍了,識相的就留下碧玉髓,趕緊滾開。”
隻這一聲出來,陳寺瞬間辨認到了她的方位——
南麵山林間的那塊巨石。
隻是對方藏於石後,他無法直接看到對方的身影。
即便剛才攢射而來的箭密得像是一陣雨,可陳寺也是用弓的好手,豈能分辨不出那都是一人所射?
區區一個人敢說“包圍”他們!
從小到大,陳寺就沒聽過這麼狂的口氣!
他按捺住怒意,質問道:“碧玉髓是我宋氏早放出話來要取,且已收入瓶中。尊駕後來,又暗箭傷人,開口便要我等將其留下,與強奪有何分彆?”
那石後又是一聲笑:“強奪?碧玉髓不是天生地長,誰有本事誰就能取嗎?你等若還不識相,可彆怪我要大開殺戒了。”
陳寺聞得此言,麵色大變。
不僅是因對方所含著的辛辣嘲諷,更因這話聽起來格外耳熟,竟是將他先前驅逐那幾名修士時所言,原話奉還!
這證明——
從他們剛入夾金穀開始,這名神秘的箭手已在暗中窺伺,而他竟未有分毫察覺。
簡直是奇恥大辱!
陳寺一張臉徹底陰沉下來,盯著南麵林間那塊巨石好半晌,忽然對金不換道:“把此盤撤掉。”
金不換一怔,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他加持於眾人頭頂的玉盤,頓時懷疑:“你有病嗎?”
陳寺冷然,聲音已厲:“我叫你撤掉!”
金不換凝視他片刻,輕易便知此人已中了對手的激將法。
隻是傻貨一心求死,誰又能攔?
他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兒,當即回了一聲冷笑,還真就把玉盤撤了回來,隻懸在自己頭頂。
剩餘那五名修士,頓時有些慌神。
然而陳寺卻一指周滿藏身的石後,命令他們:“去。”
先前那神秘弓箭手的獵殺,已如鬼魅一般,使人膽寒,誰又敢去?可怎奈命令當頭。
那五人對望一眼,咬牙朝著山上摸去。
陳寺卻是反手解下身後所負的長弓,自箭囊中取出一支金色長箭,搭在弓弦之上,將弓高舉,遙遙瞄準了山上巨石。
金不換瞬間明白了此人用意——
那五人不過是誘餌。
隻要藏身於石後的那名強敵敢露頭,他必一箭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