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滿見得這四字,心中便已暗驚。
她一下睜開了眼,看向對麵的金不換:“這不是杜草堂的……你認真的?”
金不換道:“一萬靈石,我不能給你,生意沒有這樣的做法。但這座草堂我可以給你,算我私人的交情吧。”
周滿道:“這原本是你自己的府邸吧?給了我的話……”
金不換漫不經心道:“我於修煉一道本來就沒什麼天賦,這座草堂你拿著比我拿著有用。你要實在不好意思,不敢收,便當是我借你用一段時間吧。等你回頭發達了,再還我不遲。”
周滿捏著這枚銅錢,心思一時浮動。
金不換則道:“半個月後,宋氏會有一小批煉丹用的靈草靈藥進入蜀中,據我所知,是某個小宗門‘孝敬’的,價值七萬靈石。數額不算大,但好在知道的人少,護送的人不多,實力也不算頂尖。我出消息,出人,東西到手我管銷贓;你出力,出智,事情辦妥隻等分錢。所以乾這一票賺的,我拿七成,你拿三成。”
周滿沒意見:“你把‘廣廈千萬’借我,便是一成也不給我分,這票我也得乾。”
金不換道:“那不好,生意的還是歸生意。分贓嘛,最怕的就是不均,我可得伺候好你。”
周滿被他逗笑了。
金不換也不與她立什麼字據,口頭上約定過便似乎足夠。因為有事還要去避芳塵,見一見宋氏兄妹,所以他也不多留,說完話起身就告了辭。
隻是走到門口,將要拉開門時,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住腳步。
周滿還在把玩那枚銅錢,抬頭看見,便問:“還有事嗎?”
金不換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從袖中取出一物,又扔給了周滿,隻道:“我看陳寺用弓箭的時候,經常會佩戴一枚扳指,聽說是扣弦用的,所以昨日也請人幫我打了一枚,你戴上看看。”
周滿銅錢還未來得及收起,又接了一枚扳指。
那扳指以鹿骨雕琢而成,渾無矯飾,一片雪白。
前世她也有一枚扳指,且也隻有那一枚,乃是武皇親自命座下的匠人鍛造,以玄鐵鑄成,專為與倦天弓匹配。
沒想到……
這一世,倦天弓尚未到手,扳指竟有人先送了。
周滿心中複雜之感更甚,隻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了金不換一眼,方才依言將這一枚扳指戴到了右手拇指上。
一層隱微的白光閃過。
她右手原本缺了一截的小指,也為那白光覆蓋,一瞬間看起來竟然完整了,與尋常人無異。
周滿一怔,將扳指摘下。
於是小指又恢複成原本模樣。
金不換隻道:“我無意冒犯,隻是你雖用弓箭,可有這一截斷指,在旁人眼中也過於明顯。這扳指能略施障眼之法,他日即便持弓與人相對,想必也能遮掩一二。”
周滿慢慢道:“金郎君思慮,的確周全。”
金不換便笑:“畢竟你現在上了我的賊船,豈能不小心一些呢?”
上了他的賊船?
周滿抬眉看他,眸底的神光卻變得有些耐人尋味。
誰上了誰的賊船,還不一定呢。
她微微一笑,毫無破綻地道:“既是金郎君一片好意,周滿便卻之不恭了,隻願他日乾活兒順利點,也不枉費郎君這一番準備。”
金不換隻道:“客氣了。”
說話的同時便將門拉開,正想再同周滿告一句彆。可沒料想,剛一抬頭,就瞧見一道素衣身影立在門前,也正抬了手起來,似乎剛要叩門,結果抬眼見著他,不由愣了一愣。
趙霓裳本是依著與周滿的約定,在休沐日結束後來找她,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金不換。
當日父親出事時,這位金郎君勸周滿的那句“不過是綺羅堂裡一名裁衣侍女”,忽然出現在耳旁。
她看了對方一眼,麵上沒太多表情。
金不換雖知周滿恐怕已與趙霓裳有了一些深入的聯係,可也沒想到今日會跟她撞個正著。
對於這位綺羅堂的製衣侍女,他從一開始便算不上喜歡。
畢竟求援手卻不惜將他人陷於險地這種行為,無論如何都算不得妥當。
在看清是趙霓裳時,他眉頭便已皺了一下。
一人站在門內,一人站在門外,這一時看起來雖都十分平靜,可氣氛卻陡然有種微妙的緊張。
還好屋內很快傳來周滿的聲音:“霓裳?來得倒是正好,進來吧。”
趙霓裳便及時收回了目光,倒是規規矩矩,略略向金不換欠身為禮,然後從他身旁經過,進了屋。
周滿又抬頭道:“金郎君,我便不送了,慢走。”
金不換回頭,看了她與趙霓裳一眼,才收回了目光,走到了門外。
那扇門在身後立刻關上。
金不換於是立在廊下,若有所思。
餘秀英正捧著一塊瓜坐在不遠處的台階下,一回頭就看見金不換。她剛想打聲招呼,可一錯眼,竟眼尖地發現,他頸項上一片紅痕,衣襟微亂,甚至還濺了不少水跡!
金不換卻未注意到她,立得片刻,便轉身離去。
餘秀英直到人走了才反應過來,表情已然呆滯,手裡的瓜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