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四式劍法(1 / 2)

劍閣聞鈴 時鏡 11210 字 9個月前

世人皆知王氏琅嬛寶樓書藏天下萬法, 然而鮮有人知,這寶樓分作“虛實”二在。“實在”的自是修築在王氏倒懸山上的那一座塔樓,非有恩準, 不得進入;“虛在”卻是掌握在曆代家主手中,隻需動念, 便可隨時查看其中典籍。

王恕一身病體,自是無法修煉。

然而也正因如此, 在同齡人都將時間用於苦修某一本功法時,他得以將時間消磨於這無數典籍之中, 天長日久, 倒將這寶樓中的典籍看過大半。

寫一門新劍法,於旁人而言自是無從下手、難如登天, 但對王恕而言,天下萬法從一而出,變化無窮,又歸於一, 隻要看得夠多,閱遍萬卷, 萬法皆有之“共律”便是“一”,以“一”推“萬”,則是有門有路,不至於無從下手。

真正難的,隻不過是——

如何才能算最合適?

這般思量著, 那無數懸浮於虛空的劍法典籍, 便都向他飛來,一一打開,自動翻頁。

萬千劍道, 皆自心中流過。

王恕看得專注,除卻每兩個時辰便需服用一枚丹藥來支撐打開寶樓所需的靈力消耗之外,竟不分神。

這一看,便是整整三日。

他自是心無旁騖,連一命先生中間來看他幾回都未察覺,可一連三日把學宮課業拋之於腦後,麵都沒露一個,卻是把周滿和金不換唬了個夠嗆。

頭一日被那灰衣老者告知泥菩薩離開學宮後,兩人雖然驚訝,可並未太放在心上,隻想他多半是有什麼事忽然要回去處理,晚點也就回來了。

可誰想,第二日不見人,第三日也不見人——

泥菩薩竟就這麼失蹤了!

第四日劍壁悟劍,周滿與金不換一道坐在鳥道高處,神情都是一般凝重。

周滿道:“今早我去春風堂看過,他不在。”

金不換道:“昨日我去草藥課和醫術課問過,他也沒去。”

兩人相互望一眼,都納了悶。

周滿懷疑:“他總不能是真沒找到劍法,所以乾脆躲了起來吧?”

金不換搖頭:“泥菩薩豈是這樣的人?彆的課倒也罷了,草藥、醫術兩門,他無事絕不可能缺席。”

周滿眉頭便皺得死緊:“那究竟怎麼回事?”

兩人都想不通,好端端的,怎麼那日後就一句話不留,整個人都不見了?

此時劍壁上下,其餘人等都在專心參悟練劍,唯獨他二人跟兩個閒人似的湊在這鳥道上嘀嘀咕咕。

劍夫子已在旁邊看了半天,走過來就想說他們:“你們兩個——”

可誰想到,低頭一瞧,他二人豈止閒聊那麼簡單?中間那塊空出來的山岩上,竟還放著一盤花生一隻酒壺並兩隻酒盞,腳邊上甚至還落著不少剝出來的花生殼!

一時間,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

金不換已嚇一跳:“劍夫子!”

劍夫子大罵:“能在這千仞劍壁之上悟劍,不知是天下多少修士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你二人卻在這邊飲酒作樂,不思進取,簡直是不知好歹,無法無天!”

金不換連忙將地上杯盞收起:“是是是,劍夫子教訓得是。”

然而周滿卻坐著沒動,還在出神。

劍夫子見了,不由痛心疾首:“周滿,你原來可是劍首啊,縱然這陣子悟劍不利,怎能如此自暴自棄,連劍都不悟了呢?”

周滿這才回神。

泥菩薩失蹤這兩日,她其實也沒閒著,已將這劍壁上的劍跡看得差不多了。隻是看得越多,念頭越雜,千般劍法,萬種劍意,都在頭腦中流轉,卻像一團雜亂的麻線,明明有所明悟,但始終缺一根針來,將線頭挑出理清。

現在可不是光靠悶頭悟劍就能有所進益的時候。

她剝了手中那顆花生,隻歎一聲,小聲嘀咕:“拉磨的驢還有幾天休息時候呢,我擺幾天爛怎麼了?”

劍夫子大叫:“周滿!”

周滿立刻抬頭,堆起滿臉的笑:“劍夫子警醒得是,我知道夫子是為我好。隻是悟劍也講時機緣法,學生隻是停下來思索幾日,待得迷障一破,必定迎頭追趕,絕不懈怠。”

平日裡她練劍就是最刻苦的那一個,隻是這幾日不順罷了。劍夫子也是擔心她短短二十日從劍首到門神,落差太大,生怕她遭受的打擊過重,一蹶不振,所以才這般嚴厲。但聽她此番言語,實則心中有數,並非頹喪模樣,總算放心不少。

他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然後一轉頭看見了金不換。

劍夫子手一抬便要連他一塊兒訓了,可一轉念,也不知想起什麼,又萬分嫌棄地將手一擺,竟道:“罷了,你練不練都一樣。”

說完轉身就走了。

金不換:“……”

周滿看著劍夫子的背影,卻是忽然問:“他是個病秧子,你跟他認識的時間最久,可知他得的是什麼病?”

金不換一怔:“這卻不知。你是懷疑……”

周滿點頭:“他上回告假,還是因為在病梅館中遇刺,連累舊病複發,我有點擔心。”

金不換便動了念:“要不我們去看看?”

周滿看他片刻,當機立斷:“看看去。”

兩人也不等這堂課結束,把地上的狼藉一收,便要從鳥道上下去。

隻是沒想,還沒下到山腰,抬頭便見劍壁之下來了一行生麵孔。

由學宮負責接引的楊執事引路,後麵是幾名年輕修士,為首卻是一名蒼老瘦高的修士,穿一身黑袍。

周滿遠遠一看,瞳孔陡地一縮,忽然停下了腳步。

金不換不由有些詫異。

那楊執事卻已引著人上了鳥道,來到周滿麵前,開口一笑,便要介紹:“周滿姑娘,這位是——”

可誰料,周滿一聲冷笑,竟打斷了他:“王氏廖亭山廖長老,數百年前便為苦海道王敬效命,忠心耿耿,如今輔佐大公子王誥,化神初期的修為,在神都也算一號人物了。今日什麼風把您吹來了,竟然到了蜀中?”

楊執事頓時一怔。

那老者更是暗驚:他敢肯定自己與周滿以前從未見過,對方何以能一口道破他身份?

不錯,這老者正是廖亭山。

那大醫孫茂醫治王誥未果,人始終不醒,王敬又在山中閉關不出,王氏一應大小事宜自隻能交到二公子王命之手。

他此番便是奉了王命之意前來。

隻是沒料想,才剛與周滿打了個照麵,就被給了這麼一個意想不到的下馬威。

廖亭山皺起眉頭,人前卻不願失了王氏的氣度,隻將心中那一股暗驚壓下,微微笑道:“周滿姑娘竟曾聽過老朽之名,識得老朽,實在是讓人有些受寵若驚了。”

周滿心道,前世站在張儀身後不遠處的就是你,千門百家圍剿玉皇頂時,數你下手最毒最狠,我怎能不識得你?

戾氣滋生於內,麵上卻笑著,她沒應聲。

廖亭山便道:“周滿姑娘既知老朽身份,倒也省了些介紹的麻煩。老朽此番前來,隻是為了代我家大公子,向姑娘賠禮道歉。”

此言一出,周遭不少人都愣了。

廖亭山由楊執事帶著來,並未避開參劍堂中學劍的其他人,大家都能看到,都能聽到,卻是全然沒料他口中會出來“賠禮道歉”四個字!

神都王氏,竟會給人低頭道歉?

連周滿都感到了幾分意外:“您沒跟我開玩笑吧?我可聽說,您家大公子現在還躺著,一時半會兒怕醒不過來呢。”

廖亭山眼角一抽,險些便起了殺心。

隻是他乃領命而來,又在學宮之中,眾目睽睽,隻能咬牙先忍:“大公子固然昏迷,可姑娘在學宮中為人投毒之事,我等已上下清查過了。此事實乃那徐興擅自揣度大公子之意,毒辣妄為,雖非出自大公子本意,可畢竟也有幾分管教不嚴之過,那‘待日晞’的劇毒若侵入根骨,隻恐影響姑娘修煉。是以,我家二公子特點了這一匣春雨丹,命老朽親自來送。”

話說著,果真取出一隻扁平玉匣。

在他“春雨丹”三字一出時,不少人就已暗暗驚呼了一聲。連陸仰塵與宋元夜這樣世家出身的,都沒忍住對望了一眼——

這丹藥都舍得拿出來,王氏可真是下了血本。

廖亭山將那玉匣打開,便露出鑲嵌在裡麵猶如玉珠一般的八枚丹藥:“自來春風化雨,滋養萬類。此丹效用,乃是專門蘊養根骨,即便天賦平庸之輩,服得八丸,也能脫胎換骨,鶴立雞群。此丹之稀少,便是世家之中也難得一見,料來能補姑娘為毒所侵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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