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皆非善類(修)(2 / 2)

劍閣聞鈴 時鏡 8395 字 9個月前

宋蘭真十分敏銳,幾乎立時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你想做什麼?”

周滿平淡道:“隻是想與二位確認一遍,若的確是私事,那想來該與金不換一般,陳長老無論是死是活,也與宋氏毫無乾係?”

春風頭投毒事件裡,那徐興的人頭可才被割下沒多久,她此言一出,還有誰不明白她話中所藏的凶險之意?一時都沒忍住側目而視。

宋蘭真麵容終於完全冷了下來:“若不牽涉世家爭鬥,陳長老的生死,自是由他自己一力承擔。可若王氏要插手到個人的私怨之中,我宋氏也絕不會袖手旁觀。我聽聞周姑娘與金郎君交厚,為朋友兩肋插刀固然是好,隻是蘭真也有一言相勸。”

周滿貌似好奇:“哦?”

宋蘭真道:“陳長老從未有要傷及金郎君性命之意,你天賦絕倫,又得韋長老青眼,前途無量,犯不著因插手此事惹出一些未知的禍患,畢竟此事原本與你無關。”

“無關,誰說無關?”周滿眉梢一挑,忽然回頭看了金不換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我看分明有關,且還不是一般有關,而是大大有關。”

金不換同她對視一眼,實在覺得她膽大包天——

彆人聽不懂,他還不聽不懂嗎?

這簡直是當著宋蘭真與陳仲平的麵暗示,陳寺就是我周滿殺的!

隻可惜,她隱藏得實在太好,誰能將她這個斷指學劍的學宮學生,與外麵夾金穀、義莊兩處用弓箭殺人的神秘女修聯係起來呢?

縱是宋蘭真聰明絕頂,又怎可能往這個方向猜測?

她細眉一蹙,隻道:“這麼說,你是執意要插手此事了?韋長老恐怕不樂見你陷入此番爭端。”

周滿好似完全聽不懂她的警告,笑眯眯的:“那就留給韋長老頭疼好了。”

宋蘭真深深看她一眼,終於不再言語。

這下倒讓岑夫子大皺了眉頭,若今日之事被定在“私事”的範疇,旁人怎能插手?可學宮中這些學生個個背景不俗,要爭鬥起來豈是小事?

他感覺到棘手。

這時周滿看見遠處回廊上,不知何時已矗立著一道灰色的身影,心念一轉,便笑了起來,竟伸手一指,對岑夫子道:“夫子,那邊有人找你。”

岑夫子一怔,順著她手指方向一看,麵色瞬間微變,隻道:“我去去便回。”

話說完,便朝著遠處那道灰衣身影去。

眾人都不由好奇,可待向那方向一看,卻隻見得一團模糊的人影,具體是誰根本看不分明。

唯有周滿,兩手一抄,好整以暇。

過不一會兒,岑夫子回來了,然而竟先忍不住帶了幾分驚疑地看了周滿一眼,才寒聲宣布:“你等雖將此事定為私事,可學宮有學宮的規矩,絕非你等逞凶鬥狠之地。從今日起,劍門學宮與小劍故城一般,誰也不許在此大動乾戈!”

這本是應有之義,眾人皆無異議。

陳仲平也沒想過今日動手之後學宮還不下任何禁令,麵上沒有半分意外,隻心道:學宮下禁令又能怎樣,他金不換不能在學宮待一輩子。隻要他出去,自己就有動手的機會。

可沒料,岑夫子的目光緊接著就轉向了他:“我看陳長老受傷也不輕,遠道從神都而來卻出了這等事,學宮這邊也過意不去。不如從今日起,便請陳長老留在學宮,好好養傷吧!”

“什麼?”先前還算平靜的陳仲平幾乎瞬間變了臉色,毫不客氣地質問,“岑夫子言下之意,是要將我囚在這學宮之中嗎!”

學宮之中不得妄動乾戈,他又被要求在學宮中養傷,豈非再無向金不換動手的機會?!

宋蘭真瞳孔也微微一縮,絕沒料到岑夫子會是這般處置。

岑夫子卻是完全不理會陳仲平的質問,反而轉向宋蘭真與宋元夜:“宋小姐,宋少主,你二人可有異議?”

宋元夜麵上怒容一閃,險些壓抑不住。

但宋蘭真輕輕伸手攔住了他,隻向回廊遠處那團模糊的灰影看了一眼,考慮良久後,還是慢慢道:“自無異議。”

陳仲平千言萬語,瞬間都堵在了喉嚨口。

這一番動手,不僅沒討著半分好處,自己受了傷不說,連帶宋氏的麵子都丟了不少,心中豈能好受?

隻是宋蘭真既開口答應,他又怎能反駁半句?

一腔怒意全壓了下來,凡在心中化作更為洶湧的殺意。

宋元夜一張臉青黑,沉得能滴出水來;可宋蘭真竟寵辱不驚,甚至略略向這邊周滿三人頷首為禮,才帶著陳仲平與一乾侍從,告辭離去。

臨走前,陳仲平轉過那雙渾濁森冷的眼眸盯著金不換,隻問了一句:“我兒之死,當真與你沒有半分乾係嗎?”

金不換沒有回答。

他也不需要他回答,問完便拖著那傷重的軀體,一步步跟著宋蘭真離去。身後滴滴答答,留下一路觸目驚心的血痕。

金不換遠望其背影,久久無言。

周滿見了,心中卻生出一股忌憚:傷得如此之重,卻不要人扶,一可見此人心中傲氣,二可見其心誌之堅。這修界能一路走到半步化神境界的能有幾人?絕不會有一個好相與。

她輕聲道:“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時岑夫子等人也已離去,金不換聞言,正想說句什麼。

可誰想,才剛一轉眸,竟見先前一直立在二人前麵的王恕,身形一晃,竟忽然往邊上一倒。

他頓時一驚:“菩薩!”

周滿卻是早在見他一次服了三枚奪天丹時,便知此人多半在強撐,已有了幾分準備,此時自然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接住。

然而手才剛碰到王恕身體,心間便陡地一寒——

觸手處,竟然滿是鮮血!

不知何時,此人右手袖袍,已全數為鮮血浸染,變作了一片深紫。一張臉孔蒼白,卻偏像是睡著了一般,溫和而平靜,似乎沒有半分痛楚。

這一刹,周滿竟罕見地感覺到一點害怕:“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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