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第九式 可如果,是我自己幫人搶的呢?……(1 / 2)

劍閣聞鈴 時鏡 9467 字 9個月前

一命先生是半刻後趕到的, 一見王恕傷勢,眉頭不免大皺。這時他血已不再流了,整個人卻被冷汗浸透。周滿與金不換不敢打擾施治, 重新從屋內出來,退到外麵等待。

午後日光穿過枯藤縫隙照落到廊下。

兩人一個坐在廊邊, 一個靠著廊柱, 好半晌的沉默,誰也沒先開口。

以泥菩薩的實力,對上王誥, 輸是意料之中的事。而王誥也早就說過, 他絕不會因為對手太弱, 就手下留情。按理說, 他們心中不該有任何不平與憤怒。

上輩子周滿更不是沒受過這樣的傷,更重的都有。

然而方才屋內那一幕, 卻始終縈繞在腦海, 揮之不去……

周滿低頭, 把那枚蓋著杜鵑花印的劍令在手中翻了一轉,慢慢念了一聲:“王誥……”

金不換冷笑:“不愧是王氏大公子, 幾束涅火, 把人燒成這樣。菩薩傷重, 彆說過後的敗者比試了,就明日重新抽簽能不能去都未必!”

他心中藏的是辛辣的譏刺, 人雖笑,邪氣卻伴著戾氣, 絲絲縷縷從眼角眉梢溢出。

周滿已經許久沒在這張臉上看見這樣的神情了。

為這一場春試,他們幫著泥菩薩準備了整整三個月,哪怕之前並沒有很高的期待, 隻是想試一試,可畢竟離成功也就差一場了,如今眼睜睜看著失敗,誰能好受?

進不了前十,拿不到墨令,也就無法進入白帝城。

旁人,甚至王恕自己,或許隻以為是錯失了一場機緣。可對金不換來說,白帝城中那一口化凡井,是泥菩薩活命的希望,哪怕周滿認為那很渺茫,可那已經是他們目前唯一能為王恕做的了。

可現在,這一切都成了夢幻泡影……

他閉上了眼,試圖平複心緒,不願使自己看上去太過陰鬱尖銳。

周滿望著他,這一刻卻完全能體會他的心情,於是笑了一聲,忽然道:“試試劍首吧。”

金不換於是轉頭看她,可臉色竟然更差:“彆在這兒找死了。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且先前早就算過,你若不動用弓箭,隻憑劍上的修為就要奪劍首,未免也太過狂妄。宋蘭真那兒還有個陳仲平等著要你給他兒子償命呢!周滿,我不想一麵擔心著菩薩的死活,一麵還要擔心你被人追殺,思考怎麼給你送葬!”

這人心情壞時,嘴就變得很毒。

周滿自然知道他的擔心:“眼下也沒彆的辦法不是嗎?除非……”

說到這裡時,她話音一頓,下意識朝王恕屋子的方向看去——

若按先前推算,誰拿著搶來的墨令進入白帝城,誰就有可能是王殺。可如果,是我自己幫人搶的呢?

這念頭一掠而過,周滿玩味了片刻。

但趕在金不換詢問以前,她補道:“可那是所有辦法都不奏效後的下下策,且憑我們的本事未必能成,得向望帝陛下借人不說,後患還很大,非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嘗試的好。”

金不換眉峰一斂,隱約猜到:“你是說……”

周滿搖頭不回,隻問:“先前忘了看,王誥那一場用了多久?”

金不換沉目看她:“你真的想好了?”

周滿道:“菩薩都用得出‘命春來’了,我有什麼不敢試?何況今時不是往日,陳家想要尋我的仇,也得掂量掂量。這劍首的位置,哪怕不是我得,也萬萬不能是王誥!”

隻這最末幾句,已帶了幾分肅殺。

金不換這時卻出奇地冷靜:“要為菩薩報仇,但不急在此時。進入前十六之後的比試,是誰能成為速勝者利用第三條規則,誰便占優。王誥修為太高,要奪劍首,還是越晚遇到他越好。隻是他贏菩薩,僅用了一刻一字半息,又與你有宿怨在先,一旦成為本輪的速勝者,必定利用第三條規則選你做他的對手……”

一刻一字半息,實在是太快了。

以如今前十六抽簽對戰的情況來看,恐怕少有人能比這更快。

可沒想,周滿聽到這裡,竟道:“未必就是他。”

金不換一怔。

周滿想起了什麼,搭下眼簾,隻慢慢道:“不要小瞧任何對手。”

金不換一凜:“你指誰?”

他話音剛落,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嚷,明顯是來自擂台那邊,哪怕是站在東舍裡,隔著老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那聲音裡巨大的震動。

金不換下意識道:“算時辰,下午的比試剛開始不久才對,現在就結束了?”

王恕受傷回來已近中午,一命先生在屋裡待了已經一個多時辰,他們等在這裡,下午的比試自然無法去看。

但無論是宋蘭真對周光,還是宋元夜對趙霓裳,都不該贏得這麼快才對。

他聽了片刻,眉頭皺起來,正打算找人去問。

可沒料,還不等移步,就見李譜氣喘籲籲舉著兩枚玉簡跑進了東舍,大聲衝他們喊:“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

金不換幾乎立刻想到了周滿先前那句話:“是宋蘭真贏了?用了多久?”

李譜上午對陣王命,但運氣顯然更好,王命修為不如王誥,下手也遠不像他兄長那麼狠,因此他幾乎沒有受傷,堪稱高高興興從台上下來的。

此時他連口氣都來不及順,站定便比出一根手指來:“一時一刻!剛好比那位王大公子快半息!”

金不換瞳孔驟縮:“她對陣的不是周光嗎……”

周滿卻不驚訝,一針見血道:“明月峽一役的失利後,她在避芳塵中三月未出,對春試劍首豈能毫無野心?更何況,她不想下一輪對陣自己的兄長,對第三條規則的需要,自然更為迫切。”

周光雖號稱是劍宗周自雪傳人,可畢竟隻能算半個,縱然天賦不錯,對上底蘊深厚的世家培養出來的宋蘭真,輸掉並不稀奇。

比起這一場,她更在乎另一場。

周滿起身問:“趙霓裳跟宋元夜那一場結束了嗎?”

如果沒結束,她打算去看一眼。

可沒想到,李譜竟道:“也結束了。宋蘭真那邊結果一出,我剛從人堆裡擠出來,他們就結束了,前後腳。”

周滿心底一沉:“趙霓裳輸了?”

李譜一下露出了一種很難形容的表情,看著她,慢慢搖了搖頭:“不,她贏了。”

贏了?這一刻,周滿詫異極了,就連金不換都萬萬沒想到這個結果。趙霓裳對上彆人也就罷了,宋元夜的修為在參劍堂也算能排到前麵的,哪怕拚儘全力也必然是一場苦戰,怎麼可能贏了,還贏得這麼快?

李譜一看他二人的神情,就知道他們心中的震驚不比自己少,於是先前奔進東舍時的那種興奮,又回到了他臉上,兩隻眼睛亮得好比擦過的燈盞:“是不是很驚訝,完全沒想到?這才是我剛剛說的不可思議啊!”

他徑直把手中記錄有先前比試情形的玉簡遞給他們,同時一張嘴跟洪水開閘似的,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兩邊比試是同時開始的,宋元夜與趙霓裳在西麵擂台。宋元夜是繼承鑒天君宋化極遺誌,主修陣法,趙霓裳則使一隻銀色的飛梭,運轉《羽衣曲》,本來是陣法條條光線與飛梭勾勒的絲線交錯編織,一時使人眼花繚亂,外人隻能根據台上各色光線絲線的多少來判斷誰占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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