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青一猜就知道唐儀在此,果不其然,整了整衣冠,快步走了過去,喊了聲“師姐”,然後又分彆對兩座新墳恭恭敬敬作禮。
待其完事,唐儀蹙眉道:“宋師弟來此何乾?”
“上次寫的詩師姐看不上眼。”轉過身來的宋衍青將一卷墨寶雙手奉上,樂嗬嗬道:“這次費儘心思又寫了首詞,再請師姐鑒賞指教。”
唐儀實在有點不耐煩他的糾纏,她豈能不明白宋衍青存了什麼心思,對宋衍青在京城流連風月場所的紈絝事跡也有所耳聞,可如今的上清宗要仰賴宋家,唐素素那邊也再三叮囑了她,不要撕破臉鬨得大家都難堪,讓她識大局敷衍一二。不管之前這邊有沒有人埋怨東郭浩然跟商建伯攪和在一起會連累上清宗,可事實是寧王商建伯一死,上清宗如今連最後一道威懾也沒了,上清宗已處在風雨飄搖之中,實在是得罪不起宋家。
她也隻好耐著性子接了宋衍青的墨寶在手攤開,起初不經意,然看到所寫內容後,櫻唇忍不住微微啟動,默讀出聲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反複幾聲吟讀,神情已是有幾分癡了。
一旁察言觀色的宋衍青見狀欣喜不已,知道果然打動了這女人。
他平常也不敢當麵直盯盯無禮,這回倒是趁著唐儀走神近距離細細看了個飽,那冷豔中帶著柔美的嬌容,那白皙如天鵝頸項般的脖子,那飽滿的胸,那纖美的腰肢,那優美動人的婀娜身段,尤其是那出塵若仙的氣質極為優雅,宛若一朵濁世紅塵中獨立的清蓮。這種美不是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所謂美人能比的,也正是為了這份美,他甘願留在這山野之地,否則他早就回了繁華京城,哪能有性子守這山野的冷清,他要走上清宗也攔不住他。
回過神來後,唐儀明眸掃視著紙上的字跡,問道:“這是你寫的詞?”
宋衍青略有心虛,不過轉念一想,牛有道翻不起浪來,就算傳出去讓那個所謂落魄書生知道了,也能讓他喊不出聲來,遂微笑道:“拙作讓師姐見笑了。”
唐儀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是什麼貨色她豈能不知,能寫出這種詞來才怪了,不過顧及對方的麵子也沒有捅破,隻是點了點頭,讚了聲好詞。
兩人一路交談著離開了這裡,出了山穀各奔各處,關鍵唐儀拒絕宋衍青相送。
唐儀一回頭就找人打聽,打聽宋衍青是不是又接到了什麼書信之類的,結果沒這方麵的回饋,隻知宋衍青今天去了趟桃花源。再琢磨那首詞,唐儀心中納悶,難道那詞真是那紈絝子弟寫出來的不成?
浮雲掩月。
桃花源內,盤膝靜坐在榻上的牛有道雙眉顫抖不止,內心極不平靜,體內更是不平靜,猶如驚濤駭浪一般。
此時他體內的氣息極為紊亂,亂到了連他自己也難以控製的地步,五臟六腑和四肢百骸中的冥冥之物似乎已經積攢到了一定的地步,血肉難以蓄容,在體內翻滾不止,跌宕起伏,如雲濤般翻滾。
轟!最終體內似乎發出了一陣想象中的劇烈雷鳴,震的人身心顫動,衝撞翻滾不止的雲濤中似乎醞釀出了一道霹靂,確切地說,是一道真氣!
那演變過程更像是化學反應,閉目不張的牛有道臉上隱隱流露出激動神情。
想不到,真的沒想到,和前世一樣,同樣是在修煉《太乙》這套功法,前世足足花了三年時間才修煉出第一道真氣,如今居然不到兩個月就修煉成功,這個世界的靈氣含量顯然遠超自己的想象。
這一道真氣絲縷孱弱,但一現身便宛若吞雲吐霧的真龍,在雲霧中靈巧扭動,四周的雲霧嗖嗖雲集而來。不一會兒的功夫,體內跌宕起伏的雲濤一掃而儘,被這縷真氣給吸收了個乾淨。
吞了這麼多東西,細微弱小的家夥不見有絲毫長大,卻似乎更顯活力,噴薄出強大氣機,與牛有道的血肉相連,若加以放縱的話,氣息甚至能從毛細孔中滲出。這種氣息貫通血肉的感覺,明顯能增加肉身的活力和力道。
在沒有練成真氣之前,隻知道練氣吐納,是感受不到氣流在經絡中行走的,真氣一出,體內就多了真正能感受到的實物,不過卻是氣體,這也就是所謂‘真氣’的由來。
有了實實在在的感受,才能調節駕馭,否則無從下手控製。
體內的不羈和劇變皆平複了下來後,神色亦恢複平靜的牛有道開始駕馭真氣貫通經脈,對這套流程,他是駕輕就熟的。而正常人的經絡有許多地方一輩子都發揮不了太大作用,剛剛胎生時是通暢的,隨著長大後的生活習性影響,譬如汙濁之物的產生,會讓大多地方處於閉塞或半閉塞的狀態,他要行氣將閉塞之處全部打通,便於今後運氣駕馭自己的血肉之軀,同時也是在檢查自己的經絡構造是不是比較適合修煉。
這個過程略顯痛苦,年常日久沒有遭遇過外物,突然遭受侵襲可想而知,真氣所到之處,清理擠壓之下,有類似血汙的東西漸漸從毛細孔中滲透出來,室內隱隱有血腥和腥臭味浮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