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 便將那兩個靈放了出來。
那對男女的靈魂並沒有因為被收入寶物中而得到修複, 他們依舊是被收進去之前的模樣, 鮮血淋漓、半死不活的樣子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不適。
特彆是那個男人,一被放出來之後他就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明明已經走不了路了還奮力向後挪動的樣子看著既可憐又滑稽。
但這裡不會有人可憐他。
還沒有徹底消化理解沈默言那句話中真正含義的女孩在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間便立刻瞪大了眼睛。
男人的慘叫似乎是讓她回憶起了什麼不美好的記憶, 女孩臉色瞬間變得比原先還要慘白,她手腳發軟全身發抖的向後退著,就連摔下了茶幾都沒有讓她清醒過來。
她一摔下來就立刻對上了女人的目光,那女人除了肚子上多了一個洞之外,身上還保留著無數的刀傷, 就和她死去時一樣。
沈默言旁觀著女孩連滾帶爬的終於把自己藏在了沙發的後背, 她整個身體卷縮在哪裡, 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雙眼無神, 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頭。
這兩個靈魂作為寶物的祭品, 此時對沈默言來說幾乎是沒有什麼攻擊性的,隻要寶物在他的手裡,他想怎麼處置這兩個靈都沒有問題。
當然, 假如想要徹底抹消他們, 則需要多一點特殊的準備工作, 畢竟這兩個靈是作為祭品存在的,處理掉他們等於是從寶物中掠奪屬於它的東西。
隻有沈默言一個人的話, 他或許會向許臻詢問具體的操作方法, 從而直接處理掉這兩個靈, 但他也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
他曾經說過會幫她消除執念,那就自然會做到。
女孩和他說,想要知道弟弟的安危是她唯一的執念,她對陳國義的關心自然是不假的,但是她在確實的見過陳國義之後,也依舊沒有得到解脫。
甚至在讓她以手機作為媒介陪伴在陳國義身邊了一段日子,她也還是以鬼魂的模樣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按照陳國義的說法,他還夢見過她,也就是意味著女孩曾經也有過托夢。
見也見過了,說話也說過了,既然還沒有如願以償,那麼自然就是有其他的心願未了。
沈默言記得女孩曾經和他說過,她記得的東西很少,她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曾經同學的名字,甚至是很多美好回憶也都不記得了。
可她卻清楚的記得當年被殘害時的事,雖然有些部分受到靈魂的影響變得模糊不清了,但這個現象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沈默言並沒有急著逼迫她做出一些什麼回應,他也沒有去理那兩個狼狽不堪的靈魂。
原主的家境情況優渥,雖然平日裡麵並不怎麼學好,但是該有的生活品質還是有的,沈默言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後進廚房看了看有什麼能夠解決晚飯的食材。
女孩埋著頭的時候耳邊不斷傳來了男人女人熟悉的聲音,他們顯然是看到她了,此時趁著沈默言不在,正在不斷的出聲喚著她的名字。
那男人咒罵著她,說是她想要找人來報複他們,而女人則哄著她,希望她能在那個人的麵前給他們說一些好話。
這一幕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們總是這樣,那些原本經過幾十年靈魂的衝刷已經被遺忘了的事情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腦海,她以為忘記了,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忘,那些記憶一直都在那裡。
她感到害怕。
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眼裡也開始蓄滿了如同血液一般的淚水,她咬緊了下唇,恨不得借由疼痛讓自己清醒過來,或許清醒過來了,眼前的那兩個人就會消失了,這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可是並沒有。
她不懂為什麼沈默言要將這兩個人帶到她的麵前,她現在滿腦子隻剩下的是屬於活著時殘留下的恐懼。
或許這個時候假如有個人能耐心的安撫她,她會好一些,可這也沒有,隻有她一個人在沙發椅背的後麵瑟瑟發抖。
當沈默言端著餐盤出來的時候,女孩第一時間就抬起了頭,滿懷希望的望著他,盼著他能快點救救自己,將那兩個人帶走。
或許是因為幾十年下來她隻認識這麼一個活人,又或者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向她承諾會幫助她讓她得償所願投胎轉世的人,她非常的信賴他,而他也一直在幫她,讓她成功的見到了弟弟,還好幾天都能留在弟弟的身邊。
所以這一次她也是這麼希望的,希望他能幫助她,她甚至沒有去細想為什麼沈默言要將他們帶到她的麵前,隻是希望他能將他們帶走。
可是女孩無助的目光並沒有打動到沈默言,他坐在餐桌旁平靜的進餐,一語不發的就好像整個屋子裡隻有他一個人。
確實也隻有他一個活人。
女孩隻能重新把自己縮成一團,努力的不去想耳邊出來的聲音。
但很快屋子裡就安靜下來了,起因是沈默言的一次皺眉,原本還在咒罵遊說的兩個靈頓時心驚膽戰的閉上了嘴。
那些熟悉的可怕聲音消失之後,女孩的心也跟著緩緩的平靜了下來。
她一個人縮在地上,一邊發著呆一邊偷偷去看沈默言的臉,沒人和她說話了,她便隻能自己開始胡思亂想。
她起初不明白,那樣凶惡的兩個人為什麼會突然噤聲,但在看到正進餐的人時,她開始意識到父母是因為害怕才閉上了嘴的,他們怕沈默言。
為什麼?
一直以來相處都十分友好的女孩根本不明白沈默言究竟有什麼可怕的,除了提起過她的腦袋一次。
要說可怕,這世界還有比這兩個人更可怕的人嗎?
要論心腸狠毒,他們才是毒瘤不是嗎?
他們也有害怕的東西嗎?
他們也會害怕彆人嗎?
他們夜裡睡覺的時候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
可是他們已經死了,應該也不會睡覺,更不會做夢吧?
對了。
他們已經死了。
沈默言用完餐後,再去看那女孩,就見她一個人蹲在沙發後發著呆。
“想好了嗎?”他問道。
他這個問題令女孩抬起了頭,同時努力減少自己存在感的兩個靈不由的抖了抖,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時隔多年,他們還會遇上自己早就死去的女兒,更沒有想到他們的命運竟然會交到自己曾經想要殘害的人的手上。
[嗯。]女孩應了一聲。
她站起了身,臉上的表情與她死去時如出一轍,那是一種仿佛什麼都印不入她眼裡的模樣。
見她已經有了打算,沈默言便將大致的情況和她說了一遍。
他告訴她,她可以隨意的處置他們,想要殺了他們也可以,想要折磨一段時間他也能滿足她。
在他說這個話的時候,那一男一女臉上皆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等等!]女人驚叫道,[你不能殺了我們!]
女人轉而指向了女孩,她大聲道:[你應該收了她的靈魂!你們除靈師是可以做到的吧!寶物已經有兩個祭品了,隻差一個你就能任意使用它,控製整個世界!]
[而如果我們死了,就等同於祭品也沒了!]
女孩的眸光這時才有了一些波動,她露出了猶豫的神情,望著他出聲道:[你需要我嗎?]
就算是這個選擇也好,得償所願的見到弟弟也好,這些都是沈默言替她得來的,假如她的靈魂對他有用的話,她願意貢獻出來。
誰知道沈默言對此並沒有興趣。
“我不需要你。”他這一句不光是讓女孩愣了,更是讓那兩個提心吊膽的靈嚇個半死,“你隻要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女孩點了點頭,又道:“那你能不看嗎?我想自己來。”
他頷首。
沈默言給了女孩一把刀,這把刀就如同他之前得到的那把小刀一般,是借由寶物的力量幻化出來的,你可以說它是虛假的,可是對於靈體來說,這又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