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
小朋友玩家家酒時偶爾會提起的字眼。
於陸柚有些陌生,但大概能懂,充滿稚氣道:“那我要和他當夫妻!”
“你喜歡他?”
“我喜歡他。”
“小弟弟不喜歡你怎麼辦?”
小陸柚沒聲了,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淚,哭也不哭出聲音,惹人憐的樣子,找到自己的小書包,從裡麵抓出糖果來塞到小孩手裡,“我給你糖吃,你當我老婆。”
……
陸柚醒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
沒聽到後續。
但從結果來判斷,江鶴川是被他用一把糖就哄到手的老婆。
陸柚:“……”唯有沉默。
他自然醒,旁邊的江鶴川早就不見人了,不知道忙什麼去了。陸柚給自己換好衣服,腳還是很疼,本來是想繼續待在院子曬太陽的,放棄了,靠在床頭玩單機遊戲,又想起自己的夢。
說實話,江鶴川小時候和他想象中有點差距,可以成為小孩童年陰影的程度,那樣子應該就是因為蠱吧?就算是主角攻也沒辦法一上來就掌控蠱,還要有個馴服的過程,是因為中毒,所以身上的皮肉才會出現潰爛。
那得有多疼啊。嘖,估計和他死的時候差不多疼。蟲子在他的皮肉裡爬時,那種痛感,隻能用生不如死來形容。
陸柚正玩著遊戲,江鶴川回了房間,手裡端著一盤雞,剛踏進屋子,陸柚就聞到香味了。
不過陸柚的視線沒放在香噴噴的雞身上,而是看著江鶴川,他的男朋友,今天光彩照人的有些過分了。紅藍的苗族衣袍掛著條帶,條帶上的紋樣是蛇型,一直垂到地上,與腳腕上的銀鏈相呼應。一頭烏發被捋在腦後,頭上脖子都掛著亮閃閃的複雜銀飾,臉上不知道用什麼顏料在額頭兩頰處塗抹出紅色,麵無表情,有些說不出的神聖。
可惜秀色可餐也隻是誇張的形容,
並不能真的填飽胃,
陸柚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嚕兩聲。
“餓了?”江鶴川的凜冽感在瞬間融化了,他走近陸柚,“你吃飯,我幫你把藥換了,今天祭祀結束,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陸柚自然記得他們一開始回來的目的,隻是沒想到這麼快,順手拍了幾張照片留存欣賞,“你們這裡的祭司是由你負責的嗎?是慶祝豐收,還是祈福啊?”
江鶴川把盤子放在小木桌上,抱著陸柚到了桌子麵前,又蹲下身拆昨天纏繞在陸柚腳上的繃帶,說都不是,“是為了感謝神明的祭祀。”
陸柚拿了個雞腿吃,順嘴問了句:“什麼神?”
江鶴川遲疑了下,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樣,用能讓陸柚理解的言語緩緩道:“讓害蟲不吃糧食,毒蟲不傷害人的身體,益蟲各司其職,蟲子在的地方祂就在,蟲子眼睛看到的,就是祂看到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陸柚在心裡簡單的概括了一下:管蟲子的。
和江鶴川這個苗疆少年的的適配度滿分。不知道這祭祀有沒有像是賜福一樣的環節,能讓人絕對不會受到蟲蠱傷害。
江鶴川穿的神聖,配上昳麗的臉,那是畫中絕色都比不上的,可就是這樣擁有動人心魄美麗的存在,正用手托著他的腳塗藥,這實在太……
“這是我第一次祭祀,可以對神許一個願望。”江鶴川一邊往陸柚腳踝上重新包紮繃帶,一邊說道,“是十八歲後唯一的機會。”
他問:“陸柚,你有什麼願望嗎?”
聽起來虛無縹緲的東西,陸柚什麼都不缺,如果非要他說的話,那就,“不想生病,不想隨隨便便的就死掉。隻有一個願望,你還是留給自己吧。”無論是不是真的能實現,他不想欠太多,總歸是要走到分手那一步的。
他說起昨晚的夢,手指拇指捏在一起比劃,“我想起來了一點點。”
“什麼?”
“你是我用一把糖就哄到手的老婆,我說想要和你埋在一起。”陸柚為兒L時的幼稚發笑,“我當時以為你和我一樣快死了。”
江鶴川同樣嘴角上揚,“我們會埋在一起的。”
那些糖很甜,他放在櫃子裡打算一顆一顆慢慢吃,後來陸柚走了,他舍不得吃了,化在了櫃子裡招來了各種螞蟻蟲子。陸柚說他的願望是不想生病,不想死掉,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甚至一字不差,連說話時的表情都差不多。
江鶴川當時握住了小陸柚的手,承諾說:等我長大了,許願,就許這個,我們一起。
一起。
一切都沒有變。
因接受傳承而身體潰爛的他,曾經是整個村子都避之不及的存在,他難過嗎?大概有一點,但也沒有很多。
可他也確實記住了第一個牽住他手的孩子,陸柚,他見過最漂亮的孩子,蝴蝶都比不上的好看,唇紅齒白,像是麵團捏出來的娃娃。
這個娃娃說要和他成為夫妻,外婆問他願不願意,告訴他那個孩子即將死掉,需要他把自己心尖蠱分出去才能活下去,還是暫時,真正能幫上那孩子的隻有壽蠱。
因為心尖蠱是江鶴川的,渴求的是他的血,無法一直停留在陸柚的身體。
陸母哽咽著懇求他,陸父說會滿足他的一切要求,隻為救回自己的兒L子。
小陸柚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從睡夢中醒來後看到落淚的父母,吧嗒吧嗒也掉起眼淚,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去抓他的手,“你和我一起嗎?埋在一起。”
……
江鶴川伸手要給陸柚擦嘴巴。
陸柚一偏頭躲開了,“你剛碰過我的腳,不許你摸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