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裡沒有玻璃碎片, 後麵小心不要碰水，也彆劇烈運動，東西也吃清淡一點……”
林醫生說著說著, 對上尤餘餘瑩瑩的目光, 頓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帶著些寵溺道
“放心, 傷口不大, 不會留疤的”
尤餘餘這才鬆了口氣，帶著幾分嬌俏道，“還好還好，不然我得去扒了他的皮”
兩個人一個蹲在地上處理傷口，滿臉寵溺心疼，一個坐在椅子上，半撩著裙子露出雪白小腿, 神色嬌媚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過去，要說清清白白啥也沒有，那是隻有瞎子才說得出來的話
也是知道內情的尤年年嘴角一抽，往那旁邊一看, 很好，三個男人傻眼的傻眼，憂傷的憂傷，隱忍的隱忍, 襯得那邊的林醫生宛若人生贏家一家
真是好一副修羅場啊
哦, 這個主要指的是她旁邊，表情暴躁，雙手捏拳頭, 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忍忍忍的尤年年
尤月月毫不懷疑，要不是現在人多，她娘絕對會拿起一邊的掃帚往她小姨身上抽
“好了嗎？好了就走了，還要回去煮午飯”尤年年忍了再三，最後露出個略顯猙獰的笑容看向尤餘餘
尤餘餘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可憐無助又無辜地看向她姐，慫兮兮的，說話聲音都小了幾分
“好了，我們回去吧”
“餘餘你還沒吃午飯？公社到大隊這麼遠，我帶你們去食堂吃吧”林醫生下意識就說道，“食堂有你最愛吃的粉條”
雖然對林醫生的出現有些懵，但是幾個男人也不是吃醋的，魯青書最是油滑，立馬說道
“好巧，我們也沒吃飯，這麼多人，不如大家一起去飯店吃把”
“我付錢”孟揚抿著嘴，有些生硬道
眼看著他們把話都說了，一直團長吹的於郵卡頓好一會，氣勢都弱了幾分，道，“我可以下廚”
說完，幾個男人都期許地看著尤餘餘，一個個站的停止，表現自己，試圖讓對自己好感增加
一個個就跟那求偶的花孔雀一般
這種場麵，尤餘餘見的多了，一般來說那都是長袖善舞遊刃有餘的，但是這會，她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媽的，這群狗東西有沒有點眼色？這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她去死？
“不，不用了，家裡還有事，你們自己去吃吧”
尤餘餘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偷瞄尤年年，那心裡啊，小心肝都是打著顫的
臥槽臥槽，她回去好像要挨打了
她要是這會讓老林給他說嚴重點，她姐會不會放過她？
“這樣啊”幾個人都有些失望
“沒事，那下次在來，等以後來公社小餘同誌可以定得讓請個客，你之前可幫了我不少”魯青書說道
“你受傷了就好好休息，要是有人找你麻煩，一定要和我說”孟揚正氣凜然，看著安全感爆棚
於郵繼續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隻恨他娘沒給他生一張好嘴，這追媳婦的時候比不過彆人啊
倒是林醫生見著他們幾個，苦笑一下，溫柔中帶著苦澀地說道，“好好照顧好自己，彆什麼都自己扛著，我每天都在這邊，有事情就來找我”
尤餘餘要瘋了
在她姐鐵青的臉色下，尤餘餘這輩子頭一回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月月，快過來背我，你姥一個人在家裡，我們快回去吧。”
這回回去是真的腿打斷了
尤月月同情地看了看她，看在她都這麼慘的份上了，到底還是沒有落井下石，把歲歲放到地上，就過去背尤餘餘了
而被放下來的歲歲趕緊過來抱住尤年年的大腿，仰著腦袋水汪汪地看著她，慫兮兮，但還是顫顫巍巍說道
“腿，腿腿還是不能斷”
尤年年扯了扯嘴角，聲音溫柔，但是表情相當凶惡地說道，“放心，娘不是那種人”
歲歲唰一下放開她，乖巧站在一邊
她，她，她小崽崽腿已經有點疼了
**
沉默
沉默是那謔謔磨著的砍刀
那磨刀的聲音傳到耳邊，尤餘餘坐在一邊都是心驚膽顫的，坐立不安好一會，她最終還是受不了，顫顫巍巍走了過去，蹲在尤年年旁邊
“姐”她討好地衝著她笑
尤年年繼續麵無表情磨刀
這問題可就大了，但是沒關係，尤餘餘趕緊朝那邊的歲歲招招手，一臉祈求
同樣慫兮兮的歲歲還能怎樣呢？為了她小姨的腿，歲歲還是顫顫巍巍走了過來，蹲在尤餘餘旁邊，兩個人露出同款討好的笑容
尤年年繼續麵無表情
尤餘餘又把目光看向了那邊的尤月月
尤月月，她轉身就走，不帶絲毫猶豫的地展示了這脆弱的姨甥情
尤餘餘：……
“姐”
“娘”
“姐姐”
“娘娘”
……
兩個人在這裡賣乖討好，好半天，煩心的尤年年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彆在這黏黏糊糊的煩我，一邊玩去”
“姐”尤餘餘趕緊順杆上棍，上去就摟住人，相當不要臉的說道，“姐，你還記得我是你最愛的妹妹嗎？你還記得你給我梳頭發，給我換尿布，給我”
“給我滾，惡心不惡心”尤年年沒好氣一巴掌拍過去
“哪裡哪裡，我這麼好看的人怎麼會惡心？”尤餘餘繼續撒嬌
“給我一邊站好去”尤年年翻了個白眼，放下手裡的刀，可算是打算說這事了
“給我說說，今天這事怎麼個情況？怎麼，三個丈夫還不夠，這還打算湊齊個七星連珠？”
“……哪有”尤餘餘突然換了個表情，焉噠噠帶著幾分可憐巴巴道
“我可是正經人，和林醫生之前是正經處對象的，你看他，長得好，脾氣好，工作號，醫術好，當你未來妹夫多合適啊，我本來都想把他領回家了”
尤年年沒什麼表情，道，“然後呢？”
“他說他結過婚，還有一個兒子，有兒子啊，這帶孩子多難啊，這後媽我哪裡能當？當時候對他好是我應該的，對他不好是我惡毒，教訓他是我惡毒，反對他是我容不下人”
“這我哪裡行啊，這不就分手了嗎？”尤餘餘吸了吸鼻子，眼淚汪汪，帶著幾分哭腔，“姐，你說我是不是命裡就不合適結婚？這沒有一個順的”
那模樣，看的到心裡難受
個屁
“給我好好說話”尤年年豎起她的大砍刀
尤餘餘一秒正經，苦惱，道，“人太優秀也不是我的錯啊，這麼多人喜歡我，我總不能來一個人就說，我不喜歡你，你離我遠點吧？”
“姐，這真不怪我啊，我可是正正經經的”
“那孟揚呢？”尤年年冷笑
尤餘餘吐了吐舌頭，理直氣壯道，“你妹妹還年輕呢，總不能讓我一輩子當寡婦吧？”
尤年年再次磨刀
“我知道我知道，謹言慎行，保持距離，絕對不乾出格的事，絕對讓人抓不到尾巴，絕對絕對，當你最乖最可愛最愛的好妹妹”
尤餘餘舉手做發誓狀，一開始還正正經經，說著說著就口花花了起來
“趕緊走趕緊走，煩死你了”尤年年沒好氣開口，也就意味著，這事情算是翻篇了
她能堅持尤餘餘這麼久，那都是這些年鍛煉出來的了，換個人來，保準分分鐘就倒戈了
“姐，姐姐，我最好的姐姐，我去給你煮粥好不好？家裡不是還有鮑魚嗎？給我的好姐姐補一補，看看這都累瘦了，可是心疼死我了……”
那場麵，看得一邊的尤月月忍不住犯惡心，對尤餘餘那是相當嫌棄了
真是的，都這麼大人了
不過下一秒，她腿上也多了個小崽子，眼巴巴看著她，軟乎乎撒嬌，“姐，歲歲也想吃鮑魚”
“……煮，一會就給你煮海鮮粥好不好？”
“我要兩個”歲歲喜滋滋搖
“好，好，兩個就兩個”
**
時間門就這樣在點點碎碎中流逝
秋收過後，地裡全是黃色的麥根，那麥秸被一捆捆捆在一起，像是小山一樣一摞摞堆著，等待晾乾，後麵在各家分著過冬
不過在這之前，這裡就是小孩子們的天然遊樂園，每天都聚集了大堆大大小小的小崽子們，他們以小團體的形勢各自玩著自己的
老鷹抓小雞，你追我跑，跳房子，跳田坎，躲貓貓……
歲歲他們這群小崽子選擇的就是躲貓貓咧
當然得先選定範圍，不然這範圍太大了，找一天都找不完
作為被抓的小老鼠，歲歲捂著小腦袋，躲在一處草垛的後麵，大眼睛亮晶晶地往四周看了看，覺得有點不放心，又看了看自己穿得嚴嚴實實的衣服
她眼珠子一轉，趕緊扒拉開前麵的麥穗，朝著裡麵一點鑽了進去，腦袋朝著麥穗堆裡鑽，捂著腦袋就在裡麵軟乎乎自言自語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負責找人的何雙夏雙手抱胸，就站在那邊看著歲歲撅著屁股，像個小毛蟲一樣在麥堆裡縮來縮去，大半個身子都躲在外麵了
她有些一言難儘，猶豫不到一秒，何雙夏果斷選擇轉身，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作為一個身體是小崽子，但是內心是大人的人，何雙夏自認為抓這種小崽子可實在太沒有成就感了，她轉身就朝著下一個麥垛跑去，站在那裡就大喊
“我看到你了，快下來”
反正二狗子幾個就喜歡往麥兜上麵爬，這多喊幾個，總會有一個在的
嘖，這些小孩子就是這麼笨
一想到自己輪到了和這些小崽子一起混的日子，何雙夏就忍不住歎氣
“呀，毛蛋又找到我了”
她才剛歎氣呢，就看到歲歲頂著無辜的小表情站了出來，毛茸茸的，看著來軟萌萌的，可可愛愛
但是沒頭腦啊
何雙夏嘴角一抽，不是，她都跑這麼遠了，這小崽子跑出來乾什麼呀？
她有些牙疼
但是在歲歲一臉‘哇，你怎麼這麼厲害’的目光中，何雙夏隻能艱難點頭，承認自己找到這小崽子是一件聰明事
“走吧我們去找其他人”
“走哎”歲歲一點也沒有自己第一個被找到的遺憾，邁著腳，噠噠噠跟在何雙夏後麵，像個小騎兵一樣
噠噠噠噠噠噠
很是規律
“二妞二狗子鐵柱”
“啦啦啦啦，在哪裡呀在哪裡”
……
歲歲邁著小步子，走著走著就和何雙夏分開了，跑到這個草垛裡去喊一下，又探頭探腦到那邊平地下喊一聲……
等到何雙夏找齊了二妞二狗子狗蛋三人的過來的時候，歲歲已經蹲在地上，探著腦袋在小土坑裡找他們了
幾人：……
“這會輪到歲歲找人了？”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
雖然說歲歲是他們最好的朋友，但是他們小崽子也不能昧著良心誇歲歲適合玩遊戲呀
看著沒？就這土坑是能找人的地方？真要讓歲歲來找，那找一天都找不到耶
“呀，二妞二狗子鐵柱毛蛋，你們找到啦？”在地上嘀嘀咕咕半天的歲歲也看到他們了，頂著毛茸茸的腦袋，露出白白牙齒，高興地看著他們
“毛蛋實在是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找到我了”歲歲還有點小憂愁，“我第一次被找到”
何雙夏：……
這個厲害很是不要也罷
“你們快去躲起來吧，我來找你們”歲歲握拳給自己加油打氣，“我一定會找到你們的噠”
“……”
“快看，那邊有自行車過來了”何雙夏突然指著那邊的路邊說著
立馬，歲歲的注意力就被轉移，趕緊看了過去，那路邊確實有四五輛自行車了，這麼多自行車一起可不算常見
歲歲歪歪腦袋，盯著那邊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壞家夥們”
“咦，歲歲你認識他們？”大家看了過來
“嗯，壞家夥”歲歲非常確定的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撒腿就跑
“我先回家了”
“哎哎”
“等等我們”
“歲歲”
……
說話間門小崽子們就一溜煙的往回跑了
**
這些人，自然就是周廠長一群人了
一群往日在公社裡風風光光的領導們這會兒一個個都是焦頭爛額的
他們之前為了這筆生意已經準備了很久了，廠裡賬上的錢都用得差不多了，外麵還差著一批錢
這次的事情要是處理不好的話，反正他們這個年是沒法過了
一群人這些天在酒廠裡這裡商量那裡商量，最後也沒商量出個什麼，這批貨是好酒裡麵隻有幾百的壞酒，但是這分不出來啊
這一瓶一瓶的，就算是分出來了，貨量這麼大，一時之間門又去找誰來接收？這會要多年了，人好多東西都是提前談好了，現在去可不好弄
小額的多談幾個地方，這成本又增加了不少，到時候說不準還得虧欠
至於附近的工廠，人都那麼些，甚至好多廠人有固定渠道
反正就是焦頭爛額
一群人問問停停，可算是來到了尤家
這會是上午時候，比起前段時間門，天氣涼了很多，尤家的院子裡，前前後後包括外麵都晾滿了衣服褲子被子這些
她們在趁著這段時間門趕緊把衣物全部清洗晾曬一番，不然等入冬了，洗衣服曬衣服就沒這麼方便了，尤其是被子這些，雖然也可以用炕烘，但是到底比不得太陽曬的
在一家子勤快人忙前忙後的時候，尤餘餘的存在那就相當顯眼了
她穿著長裙子，踩著小皮鞋，披著頭發站在一邊啃著汁水飽滿的柿子，看著可不要太悠閒了
這段時間門忙得焦頭爛額，一頓好覺沒睡過的周廠長等人可是心塞了
“小餘啊”周廠長等人停下車子，拎著東西走了進來
“喲，真稀奇，周廠長，你們怎麼來了？”尤餘餘相當淡定地一口咬完柿子，跑到一邊洗手
“快進來坐，都在乾活呢，怕沒什麼時間門接待你們，彆介意哈”
“不介意不介意，你們忙你們的，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這之前實在是太急了，大家都忙著商量事情，現在稍微抽空了，就過來來看看你”
“這些年小餘你要為咱們工廠也是做出了大貢獻的，於情於理，這次受傷也是廠裡問題，這腿好些了沒有？”
“這些是廠裡大家都一點心意，你看看這些料子你喜不喜歡？這大冬天的，大家湊了些棉花給你，免得到時候冷到了，這些營養品……”
看著周廠長笑臉相迎，好脾氣的模樣，尤餘餘挑了挑眉，道，“怎麼不見楊財務？他這是還記恨我上次呢？”
周廠長笑得尷尬，但是經過這麼段時間門的思考，在廠裡這些個人的爭吵，還有在家裡的吵鬨之下，他到底還是知道輕重了
“他們父子倆這次犯了這麼大的錯誤，已經不是我們酒廠的人了，這也沒臉過來見你”
“就開除了？那這次廠裡造成的損失怎麼說？”尤餘餘問
“這人都開出了，再賠損失，小餘啊，這是不給他們活路啊，到底是幾十年老員工了”周廠長頭疼
尤餘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行吧，您覺得是這樣就是這樣吧。沒其他事的話，東西放下就回去吧，有什麼事我明天回廠裡再說”
“不過我也和你們說好，既然楊家父子不補上那些破缺，那這些錢我也沒辦法了。這次這一批貨都這樣了，肯定不可能按原價賣”
周廠長當然臉色不太好看
“這可是五位數的貨”
“六位數也沒辦法，那些個東西你能分清楚裡麵好壞？分不清隻有訂成次品，不然咱們酒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這次回頭算算怎麼定價格，把本保住就好”
“那廠裡後麵怎麼辦？這沒糧食錢，大家都工資，後麵買糧的錢……”周廠長急啊
“倉庫裡不是還有些老酒？先拿一部分出來，再把這次庫裡積存的拿出來，趁著這段時間門我再出去一趟談，來回加上運輸，年前應該能趕上，數目不能多，但是好歹讓大家過個年”
尤餘餘這些天回來也沒有閒著，雖然之前說的是不管，但是這真不管，那她可能就得下崗了，那可不成
下地乾活她可不行，酒廠還是得好好的
好在這兩年廠裡擴大生產，再加上之前想提高品質打名聲，庫存了一些發了好幾年的酒，就是拿出去得大出血了
畢竟這酒放的時間門不一樣，那價格也是不一樣的，本來庫存的一批打算放久一點弄成老酒，走高質量酒的路子，現在看來難了
“這一次，就當教訓了，以後加強管理吧”
周廠長苦笑一下，幾個廠裡的領導主任們互相看著心裡的，說不上好，本來今年能過一個很好大豐收的年，現在還得賠上去了
至少明年，廠裡景象就一般了，廠裡沒錢，產量就小，產量一小，這賺的也少了
“那這批貨怎麼解決？直接成本價批給供銷社？還是找其他廠？”
那酒弄的是次糧，弄出來的味道就是苦的
尤餘餘揉了揉腦袋，有些下不去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