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你們自己找位置坐好”袁翠翠點頭
幾個小崽子立馬跑了進去，歲歲坐在最前麵的桌子上，桌子是新打的，和旁邊的桌子一樣高，不過明顯要新很多
凳子是有靠坐的椅子，比旁邊的凳子高了不少，旁邊還有一個小凳子可以踩著坐上去
歲歲坐上去了，就和旁邊坐著的何雙夏差不多高，兩個人坐在第一排
鐵柱和二妞坐在她們後麵，至於二狗子，果斷跑到教室尾巴上坐著了，摸著窗戶嘿嘿笑著
什麼也沒有說，但是袁翠翠已經能感受出他那作為最後一排學生的氣質了
就
很稀奇
“你們怎麼不坐在一起？”袁翠翠還以為這幾個小崽子會糾結一下怎麼做呢，畢竟5個人
“坐第一排要挨打，我坐最後一排不會”二狗子拍著胸口，得意道
“袁老師，我聰明吧？”
袁翠翠：……
這是把搗蛋寫在臉上了
“我要好好學習，以後考大學，到城裡工作”二妞說道
聽到她這麼說，坐在她前麵的何雙夏不由露出幾分欣慰，真不愧她這段時間的勸說
這小孩子就是要好好讀書嘛
作為後世來的，何雙夏再清楚不過未來發展了，他們這一批孩子隻要好好讀了書考大學，那前途都不會差的
當然，就算不讀書好好做生意也行，往後幾十年都是發展的好時候
隻不過能讀書少走彎路，為什麼不呢？
雖然和這群小崽子相處沒有那麼長，但是他何雙夏還是希望他們都過得好好的，這次來讀書她就沒少勸，所以小崽子們都整整齊齊來讀書了
雖然說，更多的是因為學校提供吃的
早一年讀書，早一年畢業，早一年把握時機咧
“昨天說了，我好好讀書，考第一名就給我買新鞋子吃”鐵柱也跟著說道
聽到這話，乖乖坐在前麵的歲歲眨了眨眼睛，轉過頭看著他，目光帶上幾分同情的
“那你吃不了肉啦，第一名是歲歲的”
這話何雙夏不能認的，也跟著轉過頭，自信滿滿，“第一名是我的”
成績，是何雙夏最後的尊嚴了
她要讓這些小崽子大吃一驚，知道誰才是老大。
當小屁孩的時候就是吃喝玩樂上山下水，看誰最厲害。
這當學生了，那就以成績為證
“是我”歲歲不依，氣鼓鼓看著她
“肯定是我的，我不會讓著你們的，我要吃肉”鐵柱也不退讓
“肯定是我！！！”
……
眼看著幾個小崽子友誼的小船搖搖欲墜，袁翠翠心情有些複雜
多好啊，這麼小就知道讀書的，她當初u要是努力認真一下，考上招工，也不會下來鄉下了。
而現在，考上大學這種事，她自己都沒看到希望
不過這肯定不能這麼和小崽子說
不管怎麼說，讀書總是好的
“好了，彆吵了，這第一名也不是隻有一個呀，你們考雙百分那都是第1名”袁翠翠拍板，解決掉小崽子們的爭吵
“你們考吧，我放棄”
聽著這雙百，那看小夥伴們吵起來跟著跑到前麵湊熱鬨的二狗子，想也不想地就放棄來，立馬坦然住手，灰溜溜的滾回去最後一排，手欠地在窗子上摸來摸去
仿若這一切爭端都和他這個學渣沒有關係
二妞也跟著低腦袋，一百分啊，她不行
鐵柱也住嘴了，他覺得他的新鞋子和他沒什麼關係了
不過這幾個小崽子退讓了，歲歲和何雙夏兩人還是互不相讓，最後哼了一身，達成和解
“一起當第一名”
何雙夏不想認輸了，這成績是她作為成年人最後的尊嚴，是她鹹魚最簡單的路。
但是看著小小的鼓著臉倔倔的軟包子歲歲，她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上輩子都沒長大的歲歲
那會何雙夏也還小，記得其實都不太清楚了，但是多年以後，還是每每想起都是滿心愧疚
她們那會是五個人一起去蟲兒坡的，回來就隻有四個人了
這輩子，何雙夏希望麵前的小崽子能好好長大，得償所願
作為一個大人，她大人有大量，就不和這種真小崽子計較了，口頭功夫算什麼？
哼，以後看真本事
見她都‘認輸’了，歲歲也不爭了，露出白嫩牙齒，彎著眼睛，軟乎乎勾勾她的手，聲音像是小湯圓一樣黏糊糊的
“也，也行嘛”
幾個小崽子立馬重歸於好，又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商量著後麵誰第一誰第二誰第三了
那是相當的，旁若無人
袁翠翠坐在講台上，深深歎了口氣，說個實話，如果不是下地太苦了，她也不想當老師啊
這誰以前還沒當過學生呢？光是想想那些個調皮搗蛋的同學，這當老師能好玩嗎？自己讀書時候什麼樣子心裡沒點數嗎？
還沒開始正式上課，袁翠翠就已經腦袋疼了她深深歎了口氣，放下東西朝著外麵走去
外麵的小崽子很多，都在操場上亂竄，很明顯，就算是沒讀過書的新生，那對於上學這件事還是有清楚認知的
上學不好玩
教室裡危險
反正隻要沒人來趕他們，那就拖拖拖，能多晚進教室就多晚進去
袁翠翠一出教室就一眼看到教室這邊站著的尤家人，無他，顏值太出眾了，一家子都生得高挑五官精致
尤其是其中隆重打扮的尤餘餘，不說袁翠翠了，就這在場的大人小孩，那就沒幾個不偷瞄的
不虧是紅星大隊的村花啊
袁翠翠心裡感歎，雖然這個村花，看起來一點都不村
“袁老師”尤月月和她打招呼，“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袁翠翠有些受寵若驚，雖然知青院她是最早來的，但是要說和尤月月關係最好，確實段雪花這個隊醫了
袁翠翠隊尤月月，還有有些陰影的，就是這人，一拳一腳地揍跑了他們知青院靠譜的管事
嗯，就是那現在給她們女知青謀了一條好路，她還是有陰影的
“還有一會就上課了，把這些小崽子叫進去吧”尤月月看了看時間，說道，“大隊也該上工了”
袁翠翠懂了，尤月月這是看這些個偷懶的家長不順眼了，畢竟這會還是在上工的時候，尤月月過來是請了假扣公分的
至於其他人嘛，扣公分是肯定舍不得的
袁翠翠出來也是這個主意，沒猶豫就敲一邊的鈴，喊這些人回教室，順便讓老師過來認人
說實話，這不是個輕鬆是
這大隊上的小孩子都能知道，這其他大隊的嘛，高年級還好，一年級這些個小崽子，好些連大名都不知道，在幾班也不知道
弄到最後就隨便進哪個班了，到時候記小名讓回家再把大名問回來
這亂糟糟的，袁翠翠手忙腳亂的，又要認人又要登記，恨不得多兩條手
尤月月他們就在窗子外麵看著，搖了搖頭，倒是一點不意外
這鄉下孩子皮實，這上學也沒有城裡精細，好些大人舍不得請假扣公分，就讓小孩子跟著大隊的大孩子來的
就總會有些意外
不過他們的關注點主要還是在自家崽子上
歲歲就乖乖坐在位置上，看看這裡看看那邊，周圍就是何雙夏二妞鐵柱三個，有問題能互相幫助，她們心裡也放心下來
忽然，歲歲轉頭看了過來，看到窗子外的她們，朝她們揮了揮小手，軟乎乎地笑了笑，很快又轉回去坐好
簡直是乖得不得了
“我可憐的小歲歲哦，這教室裡這麼多調皮蛋，不會有人欺負她吧？”尤餘餘捂著心口就眼巴巴看著小崽子，怎麼都很不放心呢
“她還小呢，不然再等一年吧”
尤年年尤月月翻了個白眼
“行了，廢話多，毛蛋她們都在呢”尤年年把人從窗子邊拉開，沒好氣道，“人也送過來了，趕緊去上班去”
“我其實上午不去也沒什麼”尤餘餘無辜地看著尤年年
尤年年麵無表情，用手朝著旁邊指去，“去，還是不去？”
“我去，我去”尤餘餘輕哼一下，不情不願地，走一步回頭看一步，最後小聲嘟囔著離開
“凶巴巴的壞蛋啊”
“老古板老思想”
“我可憐的歲歲啊”
……
但是多說無益，尤餘餘歎著氣焉頭焉腦地朝著家裡走去，回到院子裡推出自行車，又開始朝著公社開去
從大隊到公社騎自行車倒是要不了多久，不過前兩天下了雨，這路上有些爛不好走，尤餘餘騎得小心翼翼的，也慢悠悠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沒一會她的褲子上也全是泥點子了
她歎了歎氣，晃晃腦袋，決定回公社再去換一身衣服，不過這都快八點了，到了九點鐘，再換一身洗一下十點鐘了，再走去廠裡這都快要下班了啊
尤餘餘有些心動，朝著身後看了一眼，回去的話隻要十來分鐘，但是吧
想到凶巴巴暴躁的尤年年，尤餘餘又撇了撇嘴，還是算了吧，回去指不定得被棍子打，她還是回去公社躺一躺吧
唉，她怎麼就這麼命苦，攤上這麼一群一點不會享受的老古板呢
尤餘餘在這裡故作傷春悲秋，也沒看路，完全沒注意到，就在前麵沒幾步的地方，有一個坑，那自行車一上一下
“哎喲”
尤餘餘連車帶人摔到泥坑裡，身上臟兮兮的，人也有些懵逼
哎喲，這是個什麼情況？
哎喲，不對
後知後覺的，尤餘餘感受到腿上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瞬間齜牙咧嘴了起來，看向自己右腿處
什麼也沒看出來，但是疼是感受到了
“完犢子了，姐啊姐，都怪你這個凶姐姐啊，這下完犢子了吧”尤餘餘欲哭無淚，還不忘嘟囔說著尤年年壞話
不過說完問題就很大了，她，站都站不起來了，這左腿問題不大，右腿一使勁就疼得很，再加上這是泥坑，滑得很，手上也使不上勁
尤餘餘就像撲棱蛾子一樣，在這裡小心翼翼用手和左腳慢悠悠使力，摔了幾跤之後，可算是勉強站起來了
這會的她，可不見之前的嬌媚了，真個人就跟泥潭裡鑽出來一樣，從頭到腳都是泥，尤餘餘自己都不想看
“完了完了”她欲哭無淚地看著自行車，她這站起來也沒啥用啊，也走不動，騎自行車的話
“嘶”
尤餘餘果斷放棄，小心翼翼蹦跳著往旁邊一點走去，在周圍看著
一個人都沒有
要麼等待，要麼拖著叫半天爬回去
尤餘餘一個也沒選，扯著嗓子就大喊了起來，“有沒有人啊？”
“救命啊”
……
喊了好一會，她認命又蹲了下去，盯著那害她的大坑，嘴上罵罵咧咧了起來
“哪個缺德的王八羔子乾的……”
在這邊自言自語罵了還一會，尤餘餘口乾舌燥地盯著路邊的泥水坑，在心裡哀歎要是一直沒人發現她，她可能得喝泥水了
她不會成為瘸子吧？
這真沒人出來嗎？
年輕人還是要出來走走啊，她這麼倒黴的嗎？
就在尤餘餘連自己的遺囑都快要想好的時候，她耳朵動了動，飛快轉頭，看到那邊一輛帶著些熟悉的軍車
“嘿，這邊這邊”
“團長，前麵有老鄉摔了”陳衛國遠遠看到那邊有個人影，不過沒認出來
“開過去”遊尋毫不猶豫地說道
“好咧”
這邊是兩條道，陳衛國又開著車子繞過去，等走近了一些，他有些詫異道，“小餘同誌？”
遊尋瞬間變臉
“哎喲，你們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得死在這裡了，陳同誌，你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大恩大德……”
看著車子注意到她開過來了，尤餘餘也是狠狠鬆了口氣，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忍不住貧嘴了起來
話還沒說完了，就見車子後座門打開，裡麵穿著軍裝的男人打不過來，毫不猶豫地就直接把她攔腰抱起
“哎哎，都是泥，沒事，我能自己走……”尤餘餘趕緊說道
看著人一抱她就是一身泥，尤餘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遊尋動作頓了一下，手上用力幾分，聲音低沉，道，“不礙事，先去醫院”
尤餘餘眨了眨眼，又喊道，“我車子我車子”
那可是一百來塊呢
陷入震驚的陳衛國趕緊過去給尤餘餘拿自行車捆車頂上
而這邊，尤餘餘被攔腰抱著，腦袋挨著遊尋的肩膀，這邊領口可能是剛才鬆開了，那眼神一瞥，就能看到裡麵去
肌肉結實緊繃，若隱若現的紅點
尤餘餘趕緊收回眼睛不敢往下看了，朝上麵看去，隻看到遊尋分明的下頜線，還有分明的側臉，眼角的小痣柔和了幾分氣質，帶來和另半張臉截然不同的感覺
就好像
尤餘餘愣了幾秒，下意識伸手遮住他半張臉
“小心些，坐好”遊尋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緊張中帶著小心，護著她的腦袋把她放到後座上，然後自己也坐了上去
“側著坐，腿放這裡”
遊尋把她兩條腿抬起來放自己腿上，半點不在意車上身上的泥點，對著尤餘餘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轉頭又神色冷凝下令
“開車，去醫院”
前麵的陳衛國看著尤餘餘的腿搭載遊尋腿上，咋舌了兩分，暗道他們團長多熟練啊，果然以前打光棍隻是不想找對象而已
男人啊
而這裡，車上的尤餘餘腳搭在遊尋腿上，正麵過去就是遊尋的側臉，她手揪了揪褲子，帶著疲累，難得的沒有和陳衛國搭話
就這樣，在一路沉默之中，車子來到了公社醫院
還是那個地點，還是那個病房，還是那個醫生
但是尤餘餘都生不出什麼情緒了，壓著心中驚濤駭浪，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