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將近四個月, 和親隊伍終於來到了王庭。
魏國使團被安置在王庭驛站,烏騫和漠犁使臣一起進庭帳交差。
烏騫是個迎親的吉祥物,沒有什麼特彆要上奏彙報的事情, 進殿後便安靜站在一邊,等著外交使臣事無巨細地彙報這一路情況。
說著說著,翁弭突然看向了烏騫。
“烏騫, 聽說你這一路時常戲弄魏國公主,還帶著她學漠犁話, 學騎馬?”
烏騫抬頭, 呆滯的眼神幾秒後才聚了焦, 不急不躁地說:“是啊, 我幫大哥和靈雲試試她的脾氣,聽說魏國女人都脆弱綿軟, 我看看是不是這樣。”
翁弭哼了一聲, 調侃:“難得看到你做事這麼上心主動。”
烏騫低著頭,還是那副恭謹的模樣:“為了王兄,應該的。”
翁弭瞥他一眼,自認為自己看穿了他, 哪裡是為了他這個王兄,恐怕是為了靈雲, 幫靈雲刺探戲弄她的情敵呢。
不過他向來強大自信,不怕烏騫那點小心思。
和親隊伍的消息翁弭一直有定期收取, 對烏騫的行徑也早有掌握,如今當麵試探後確認並無其他, 便將此事放下了。
“行了,知道你心急想走,你先退下吧。”
烏騫一聽, 自然毫不留戀,扶胸一禮,便看也不看幾個使臣,大步離開了。
他趕去見拓於氏。
近一年未見,拓於氏沒什麼變化,看上去的確如信中所說過得還不錯,見到烏騫來了,立刻把人拉到身邊,又是打量又是詢問,關心他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
烏騫挑著好玩的事情與她講了,慢慢安撫老母親操勞的心。
拓於氏安了心,就關心起和親的事:“突然讓你去接親,你這一路上沒得罪魏國人吧?”
她的操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烏騫和靈雲親近,靈雲和魏國敵對,烏騫腦子一熱去欺負人,這也是有可能的。
烏騫仰頭哈哈一笑:“阿娘,你想什麼呢!你不知道那個魏國公主可好玩了,我還幫了她不少忙呢!”
拓於氏狐疑地看著他。
烏騫挑著給她講了佑安公主的事情,也把兩人相處那些細節告訴了她,看著她的反應。
帶著兒子依舊在塗身邊過得安穩的拓於氏果然不是單純沒心機的人,她聽著聽著,就發現烏騫一直在試探這個公主的脾性,而試探下來看,這個公主不是個泥捏的性子,也不像傳說中的魏國女人那樣膽小如鼠,這樣的女子進了大王庭帳,以後可有得熱鬨了。
但是,這樣的熱鬨她可不希望兒子去湊。
她揪了揪兒子的耳朵:“不管她什麼脾氣,你不許再去管大王庭帳內的事,聽到沒有!”
在拓於氏麵前,烏騫再三答應,但心裡怎麼打算的,卻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見完拓於氏,又見到了靈雲的婢女,在她領路下,烏騫又見了靈雲一麵。
好友相見,自然分外高興,靈雲不知道是被翁弭安撫給了信心,還是沒在烏騫麵前表現,總之看上去過得很好,並沒有受到佑安到達王庭的影響。
然而敘舊良久後,靈雲終究問了一句:“那個魏國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聽說你和她玩得很好?”說到這,語氣就酸了。
烏騫哈哈一笑:“我是為了了解她的情況才和她相處交流啊,而且我也和她說了,大哥隻喜歡你一人,讓她早日死心。”
靈雲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草原姑娘驅逐情敵的方式經常就是這麼當麵鑼對麵鼓,一聽烏騫這麼說,她就高興了,追問:“她怎麼說?”
烏騫搖頭,露出一個糾結的表情:“她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好像不怎麼在意?我也不懂魏國人的想法。”
靈雲微微揚起下巴哼了聲:“最好她識相。”
烏騫看著這樣明媚充滿活力的靈雲,忍不住說:“靈雲,大哥誌向遠大,以後可能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公主,你想過怎麼辦嗎?”
靈雲神色落寞下來:“不知道啊,他答應過我的,我應該相信他……”但是說出的話自己都不相信。
“有時候,我真懷念他還是王子的時候。”說著,靈雲回憶起從前,眼裡露出幸福的光,“那時候多好啊,整個大帳,就我和他兩個人,雖然處境艱難,遇見過很多算計,但是我還是最喜歡那個時候。”
“如果不做王後,不做月奴的公主,你想做什麼呢?”烏騫問她。
“不做王後公主……那我想和翁弭一起在草原上做一對平凡的夫妻,過著放牧的生活,每日隻為牛羊生了病了丟了發愁,再生幾個娃娃,一家人圓圓滿滿。”越說,靈雲眼裡的憧憬越深。
烏騫看著這個姑娘心生同情,翁弭注定給不了她這樣的生活。
見過了王庭唯二在意的人,烏騫又回到了他在王庭外的養馬場,每日跑馬喂馬,好不悠閒。
這期間,他給佑安公主送去一匹養馬場的成年母馬,這是他當初答應的,不過沒見到她,看著魏國使臣再次嚴格起來的站崗放哨,鐵麵判官似的侍女,烏騫聳聳肩,毫不在意地走了。
一直到大婚那日才出現。
兩國和親,迎娶王後,婚禮用的是規格最高的國禮,整個王庭上上下下一片喜慶,連羊圈裡的羊都披上了彩綢。
烏騫站在王公貴族的最前排,看著一身紅色漢服嫁衣的佑安公主緩步下轎,站在高大強壯的翁弭身邊,周圍一片起哄歡笑聲。
他的視線落在公主露出寬袖的半截指尖,白生生地攏在腹前,卻糾結纏在一起,是她緊張的表現。
烏騫提高了聲音,大聲起哄:“新娘子怎麼還擋著臉!扯下來讓我們看看!”
“烏騫,你接親這麼久這都不知道嗎?魏國嫁人不給看新娘!”周圍一片哄笑,有人大笑著與他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