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2 / 2)

沈沅嘉手心出了點汗,她心思急轉,柔聲道:“元月的元,奴家是另一艘畫舫上來的,也難怪姐姐不認識奴家。”

女子恍然,這些畫舫上並不是隻有一座青樓裡的人,而是好幾個青樓共用一艘,出現彆的地方的人也不奇怪,這間屋子裡她也有幾個不認識的。本還有疑問,但是顧及場中的貴人心生不耐,便將心底的怪異儘數壓了下去。

“元娘?也是個好名字……”陸筵勾了勾唇,笑道。

沈沅嘉袖子下的手蜷縮了一下,怕是又和他心上人的名字同音,他才覺得是好名字吧?

不知為何,她心底有些氣悶。

她眼前忽然出現一隻空了的酒杯,沈沅嘉抬頭看向陸筵,好整以暇地等著她斟酒。

沈沅嘉撇了撇嘴,手伸向一旁的酒壺,腦海中又想起他如今剛剛大病初愈,不宜飲酒,她手轉了個方向,拿起桌上的茶壺,替他倒滿了酒杯。

陸筵眼尾微抬,他看了一眼杯中的茶,發現了,但是也沒有說話,儘數喝了下去。

沈沅嘉輕呼了一口氣,沒有在意便好。

對麵的江雲澈見了這一幕,心中疑惑,太子殿下的性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寬容了?

陸筵察覺到他的視線,掀了掀眼簾,遞給他一個涼颼颼的眼神,江雲澈一驚,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

陸筵皺了皺眉,又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沅嘉,見她專心致誌地替他烹茶,勾了勾唇,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了。

他抬了抬下巴,沈沅嘉頓時會意,將桌上的寶珍酥放到他跟前,又倒了一杯清水。

陸筵拿起寶珍酥咬了一口,沈沅嘉便將清水遞給他,順便接過陸筵手中剩下的糕點,放回了碟子裡。

陸筵不愛吃甜點,往往吃一口便會發膩,便再也吃不下去,吃完了糕點,他往往會喝一杯清水潤口。

江雲澈望著沈沅嘉與陸筵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心中生出幾分荒謬的感覺,感覺他倆默契十足,像是生活了多年的夫妻。

偏偏陸筵和沈沅嘉都沒有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太過於默契了。

屋內的氣氛漸漸熱鬨起來,姑娘們紛紛開始獻藝,不過也不是單純的獻藝,雖然沈沅嘉已經在玉娘那裡知道了,青樓裡的花魁娘子大多身懷絕技,沒料到,今日著實讓她大開眼界。

羅裙翻飛,絲竹輕彈,竟是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眾人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就指望著今日能夠被在座的達官貴人瞧上了,從此飛黃騰達了。

沈沅嘉看得津津有味,即便她不是男子,也被她們的嫵媚熱情所感染,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元娘,你戴著麵紗做什麼?可是要獻舞?”八皇子見除了沈沅嘉,所有的姑娘都獻完了藝,便忽然開口道。

不怪八皇子往跳舞方麵想,實在是麵紗遮麵,半遮半掩,十足具有朦朧感,眾人在一整支舞蹈中,對美人兒的容貌越發好奇,在舞曲結尾處,期待值達到頂峰,此時將麵紗揭開,更加能夠帶給人無與倫比的震撼。

是以,戴著麵紗便默認成為了獻舞的標誌。

沈沅嘉握著帕子的手抖了抖,她差點忘了自己如今也是要獻藝的姑娘之一。

她僵硬著扯了扯唇角,自己不獻藝的話,肯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沈沅嘉道:“八皇子神機妙算,奴家便是要獻舞。”

她硬著頭皮上前,站定,翩然起舞。

幸好方才在玉娘那裡學了些,不至於會丟人現眼。

沈沅嘉竭力將自己剛學的“知識”儘數用上,殊不知,她如今忐忑不已的舞姿,早已讓底下的人神色癡迷。

眼波流轉間,那雙瀲灩眸像是會說話一般,引得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陸筵剛開始漫不經心的慵懶坐姿也不知不覺坐直了身,他黑眸沉沉,目光凝視著蹁躚的蝶。

沈沅嘉見舞將要結束,心中急得直冒汗,這結束之時,麵紗是要扔掉的……

可自己一扔,身份不就暴露了嗎?

她咬了咬唇,做出一個高難度的旋轉,不停地變換著位置,漸漸地靠近陸筵。裙角飛揚,香氣浮動間,眾人隻見一隻素白的手提起了白玉酒壺,仰頭飲了杯酒,忽的身子一歪,柔柔地貼在陸筵的胸前,沒骨頭似的。

下一瞬,就在眾人以為沈沅嘉是不小心摔了時,陸筵唇上驀的貼上兩片柔軟的唇瓣。沈沅嘉隔著白紗,竟是想要將酒渡給陸筵。

四目相對,沈沅嘉在陸筵眼底看到了驚詫,他似乎也沒有料到,這舞以這樣一個旖旎的吻結束了。

陸筵喉頭動了動,將烈酒儘數咽下,他感覺這酒,似乎香甜了許多。

眾人大失所望,心中不知為何生了些後悔,早知道剛開始的時候就讓元娘坐自己身旁了。

江雲澈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喝酒”,心中不知為何一痛,他彆開眼,不去看這一幕。

“皇兄,臣弟看你對元娘似乎格外喜歡,可有將她贖回去的打算?”八皇子在一旁問道。

沈沅嘉喂完酒,便想要起身,怎料腰上的大掌微微用力,便讓她倒了回去,更加契合地縮進了他的懷中。

於是沈沅嘉便就著這個姿勢,軟綿綿地歪在他懷裡,心中卻是止不住地慶幸,大家都被那戛然而止的舞,突如其來的吻鎮住了,似乎忘記了她臉上的麵紗。

“贖回去?”陸筵反問。

八皇子點了點頭,臉上掛著期待:“若是皇兄沒有將她贖回去的打算,那就將元娘讓給臣弟吧!”

陸筵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道:“八皇弟這是喝醉了?你見過孤什麼時候會碰不喜歡的東西了?”

言下之意,他對元娘滿意至極。

八皇子眼中裝滿了失望,俊朗的臉瞬間垮了下來,耷拉下肩膀。

陸筵將手搭在沈沅嘉的腰上,微微摩挲著,他低頭看了一眼乖巧地沈沅嘉,道:“孤對元娘,可是喜歡得緊呢!”

沈沅嘉第一次聽陸筵說出直勾勾的喜歡這中話,他向來是讓人猜不透心思的,對於任何東西都沒有明顯的喜惡,這般說了,顯然是真的很喜歡“元娘”了。

“男人都是劣根性,喜歡尋求刺激。”

耳邊又響起了玉娘的話,原來陸筵也是一樣的,喜歡“喂酒”這中刺激。

沈沅嘉長睫微顫,心底的欣喜頓時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涼透了。

六皇子眼底也滿是失望,不甘地看了一眼陸筵懷中的倩影,掩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攥緊,若是以前,碰到了這樣尤物,肯定是自己的,可如今陸筵回來了,他便不得不退一步讓給他!

眾花魁們也是滿臉豔羨地看著元娘,真幸運啊,從此以後就能錦衣玉食,成為人上人了。

陸筵得了美人,便沒了留下來的心思,他將懷中的人抱起來,淡聲道:“既然無事,孤便先行一步了。”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抱著沈沅嘉便離開了。

*

陸筵的懷抱寬厚溫暖,窩在裡麵感覺不到一絲寒風,平穩得很,讓沈沅嘉舒服得想要睡一覺。

這樣有安全感的懷抱,當真與他那喜怒無常的性子一點也不像。

沈沅嘉的雙手搭在陸筵的肩膀上,百無聊賴地卷著陸筵的頭發玩兒,陸筵一路將她抱下了畫舫,走了一段路程,她看到了等在陰影處的陸一。

“殿下。”陸一上前,這才發現陸筵懷中抱著一個女子。

他驚愕地瞪大了雙眼,看著陸筵的目光也帶了幾分不滿,殿下怎麼這麼快又找了個姑娘呢?他難道忘記了還在榮陽侯府等著他去娶的沈二姑娘嗎?

不過他觸及到陸筵微皺的眉頭,到底沒有膽子說出口。

他心中為沈沅嘉抱不平,沉默地牽了馬車過來。

陸筵彎身抱著沈沅嘉上了馬車,一上車,他便將沈沅嘉放在了柔軟的位置上。

沈沅嘉挑開車簾,發現馬車越駛越偏僻,她忍不住問道:“殿下,您要帶奴家去哪兒?”

陸筵不知為何,輕笑了一聲,隨口道:“帶你去東宮。”

沈沅嘉氣息一窒,道:“殿下是想要奴家以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入住東宮呢?”

陸筵深深地望她一眼,道:“你想要什麼身份?”

沈沅嘉見他一副“你隨便說,我都滿足你”的態度,她便氣不打一處來。

哼,臭男人!

“難道是奴家想要什麼身份,殿下就能允諾奴家嗎?”沈沅嘉故意道。

“當然,孤覺得你深得孤的心,你提出的任何要求,孤都能滿足你。”陸筵唇角微翹,如此答道。

沈沅嘉胸脯氣得上下起伏,偏偏她還不能生氣,她如今是“元娘”,她欣喜地說道:“那奴家想要當太子妃呢?難道殿下也允?”

陸筵沉默下來,臉色也冷了下來。

沈沅嘉心頭一喜,原來他還沒失去理智,還記得太子妃之位已經許了出去了。

半晌,她心中竊喜,麵上卻裝作一副神色忐忑地說道:“奴家是不是癡心妄想了?奴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殿下不必動怒。”

陸筵摩擦了一下手指,眼尾微挑,道:“有何不可?你喜歡太子妃之位,孤給你便是了!”

沈沅嘉錯愕地睜大了眼眸,漸漸的,她眼眶紅了,烏黑的眸子裡蘊著一汪水汽兒。

她扯下臉上的麵紗,哭著砸到陸筵身上:“陸筵!你個出爾反爾的小人!明明答應我了,如今被一個稍稍會些手段的女子便勾了魂魄,便把我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嗚嗚嗚……”

陸筵被兜頭而來的麵紗砸中了臉,他剛要生氣,便見小姑娘鼻尖微紅,委屈巴巴地控訴著他的“罪行”,第一次大聲嚷嚷著他的名字,不知道為何,明明他該生氣的,可偏偏覺得她嬌憨得不行,胸中那點子怒氣便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他嘴角噙著笑意,屈膝跪在她身前,伸出帶著薄繭的拇指,溫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孤的太子妃,你哭什麼?”

太子妃,自始至終都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