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2 / 2)

她曾經也問過這個問題,可得到的是旁人的斥責。無論男女,他們都告訴她,女子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一輩子都該將夫君子女放在自己身前,就算受了委屈,也要忍著。女子一輩子,最該學會的就是忍耐。

後來,她也就漸漸習慣了忍耐,如今陸筵的一席話,讓她心生感動,就好似,她一直都在等待著有人認可她,支持她,而那人,終於出現了。

沈沅嘉感歎道:“要是我能早點遇見殿下多好啊……”

那她遇到江雲澈,也不會那樣輕易就被哄騙了,也不會被鄧氏和他當成替身,欺騙了那麼多年。更不會在得知真相的時候,被江雲澈困於後院,折磨致死……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陸筵沒有聽清楚,下意識問道:“你說什麼?”

沈沅嘉搖了搖頭,輕鬆地說道:“沒什麼。”

好在,這一世,她沒有一錯再錯。

也不知道陸筵在哪裡學的手藝,那梳出來的發髻,讓沈沅嘉都驚豔不已。

沈沅嘉左瞧瞧右看看,都挑不出一絲不滿意的地方。

陸筵退開一步,眼底也是滿意,也不枉費他學了那麼久。

早在能夠看到沈沅嘉周身的顏色時,他就在為這一刻做準備了。

替她梳妝,替她挑選華美的衣裳,替她搭配漂亮的首飾,看著她明豔嬌貴地,像是一朵隻為他綻放的花朵一樣,在他眼底盛放,那樣明媚耀眼,那樣奪人心魂。

陸筵心道,他多年來看不清眼色,恐怕,就是為了遇見她……

*

此時酒樓下方,停了一輛精致的馬車,馬車裡走出來兩個衣著鮮亮的少女。

兩個少女皆錦衣玉釵,容貌姝麗。其其中一少女麵容精致,由丫鬟扶著下了馬車。

她站定後,手中捏了一塊帕子,捂住鼻子,秀眉微蹙,道:“這什麼破地方,你說那位貴人真的是住在這裡?”

另一個少女也下了馬車,站在她身旁,她沒有開口說話,不過臉上也滿是嫌棄的神色。

“既然家裡人都這樣說了,那肯定是沒有錯了。”

第一個少女道:“我好歹也是知府之女,這些人都這麼沒眼力見嗎?這酒樓也太差勁了,都沒個人出來招待!”

這人名叫梁素素,是陵州知府之女。

後麵的少女名叫方青青,是陵州首富之女。

兩人都是家中長輩派來接近陸筵的,她們都知道這酒樓裡住了個身份高貴的人可具體高貴到何程度,卻是不知了。

陵州知府身為三品大員,倒是知曉陸筵的真實身份,可他懼怕陸筵的威勢,不敢對他的身份透露一絲一毫,隻是叮囑梁素素,好好討好陸筵。

而陵州首富則是依賴於他做為商人的靈敏鼻子,他見這酒樓三五尋常地就有達官貴人前來拜見,也猜出來陸筵身份不簡單。他雖為首富,但是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商人地位低賤。

他就想著,自己的女兒樣貌不俗,說不定被那貴人看上了,納了回去,自己也正好搭上了關係,一躍成為貴族。

於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他也讓自己的女兒來酒樓碰碰運氣。

梁素素和方青青抱著同樣的目的,來的途中,便一起結伴。可說是結伴,兩人互相也存了戒心。

畢竟,兩人目的相同,便是對手。

方青青家中姨娘甚多,自然也會有些小心機。

她見梁素素不停的抱怨,並未開口阻攔,她心裡有小算盤,若是被貴人看見她囂張跋扈的樣子,肯定會覺得端莊懂事的她更加可人。

哪個男人不喜歡溫柔小意,體貼和善的人?就像她爹爹,就希望那些姨娘都能夠和平相處,不惹事生非。

梁素素見方青青悶著頭,隻知道笑,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到底是小門小戶的商家女,上不得台麵,跟個悶葫蘆似的,誰看了會喜歡?

她撇了撇嘴,正好有她在一旁做陪襯,也襯的她更好。

兩人各懷鬼胎,等在酒樓下。

方才路過馬廄,看到了陸筵的馬車,她們就猜測,貴人還未離開,她們隻要等著就行。

可這一等,沒等到陸筵,反倒等到了一個意外之人。

梁素素甩著帕子,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挺著大肚子的女子,嘲諷道:“喲,這不是王三少夫人嗎?今兒怎麼出門了?”

來人便是王家三少夫人,陳氏。

梁素素頓了頓,換了個更加輕蔑的語氣,說道:“怎麼,少夫人今兒覺得王家大宅子住的膩了,想要這酒樓裡住一住?可我這瞧您,也不像是能夠付得起房費的樣子呀!”

說著,她用眼神上上下下掃視了一眼陳氏,見她一身藕色錦裙,除了一根銀蝶戀花步搖,全身上下素雅得很。

陳氏唇角緊緊抿著,她與梁素素,向來不對付。

王家當年是陵州大族,風光無限,後來王家被抄家,削奪爵位,瞬間敗落下來,可底蘊和素養依舊在。

梁素素的父親,陵州知府是貧苦出身,一路寒窗苦讀,才熬到了如今地位。是以梁素素家教禮儀都比不上出身名門的陳氏,自然心生嫉妒,時常對陳氏,以及其他王家眾人出言嘲諷。

似乎這樣,就能體現出她的高貴。

王家女眷後來厭煩了這樣的事情,也漸漸變得不愛出門。

這會子,梁素素也是隔了許久才得以見到陳氏。

多年舊怨,多日沒有宣泄,梁素素如今心情極度不爽,說話也更顯刻薄。

陳氏不欲搭理她,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就拾級而上,打算進入酒樓。

梁素素伸出手,攔住了她,“慢著,你若是住不起酒樓,還是彆進去了,以免自取其辱。”

陳氏被擋住了道路,皺了皺眉,她顧及腹中孩子,隻好出聲說道:“我不是來住酒樓的煩請你讓一讓。”

梁素素不信,“不住酒樓你來乾什麼?”

陳氏道:“這與你無關了吧?”

梁素素哼了一聲,“你不說我還就不讓你進了。”

王家家仆正好將馬車仔細地拴在了樹上,走過來就聽到梁素素的話,他想到沈沅嘉方才叮囑他的話,連忙上前,擋在了她們二人之間。

家仆連忙拱手道:“煩請梁姑娘讓一讓吧,我家夫人懷有身孕,這裡人多,不宜在這裡久待。”

梁素素皺眉,一腳踹了過去,大聲嗬斥道:“哪裡來的狗奴才,主子說話,容得到你插嘴!王家果然是落魄了,連一個小小地奴才都教不好。”

家仆被踹了一腳,身形不穩,往後倒去,但是想到身後的陳氏,硬生生的使了力,往一旁栽去。

家仆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陳氏被嚇了一大跳,雖然家仆忠心護主,沒有砸到她,可她也被嚇到了。剛剛的聲音聽著沉悶,若是家仆真的砸到她身上,她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

陳氏心臟劇烈的跳動,眼底滿是後怕。她扶著肚子,緩緩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中的不適,稍稍退了幾步,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站定。

她沉聲喝道:“梁素素,你不要欺人太甚!”

梁素素露出一抹笑,道:“我就要欺人太甚,你又能奈我何?”

陳氏氣的美目含怒,可她卻無可奈何。是啊,梁素素是知府之女,她如今一介白身,便是她如今仗勢欺人,她又能怎麼樣她呢?

家仆忍著痛,從地上站起身,忿忿不平:“三少夫人,您不要再忍氣吞聲了!您去請沈姑娘出麵!若是沈姑娘在這裡,萬萬輪不到她如此欺辱您,也讓她看看,得罪您的下場!”

他懂得不多,但也知道,今早那個姝麗清灩的女子,是個身份尊貴的人,而且又善良溫柔,肯定會幫助陳氏,替她撐腰。

梁素素聞言,恥笑了一聲,“嗬,什麼沈姑娘?我怎麼不知道,陵州有哪個沈姑娘身份比得過我……啊!”

梁素素話音未落,身後就被人猛地踹了一腳,她未防備,直接一個狗啃泥的姿勢,撲倒在地。

梁素素趴在地上,怒吼道:“誰?!誰敢踢本姑娘?吃了雄豹子膽了嗎?我要讓我爹爹將你砍了!”

“嗬,口氣倒不小。”

梁素素隻聽到一道悅耳動聽的聲音響起,她還沒回過神來,目光裡就出現了一位清豔絕色的紅裳美人。

雪膚烏發,纖腰楚楚,行走間,環佩叮咚作響,美妙似仙樂。

那人俯視著她,目光含了霜雪,讓她情不自禁地產生了懼意。

“你是誰?”梁素素趴在地上,磕磕跘跘地問道。

那人花瓣似的唇微翹,露出一抹清灩的笑,語氣意味深長。

“我呀?我就是你方才口中的沈姑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