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龜兒子(1 / 2)

蘇得意心驚膽戰地來報:“太後,陛下說他初承大業惶恐備至,宵衣旰食猶恐不能擔負江山恩澤百姓,所以今年不打算選妃。”

我聽到這話,一口蓮蓉餅不上不下差點噎死。

上一世他可不是這樣的,從西疆回來第一天他就跟我說要納妃,著急求偶的模樣令我頭皮發麻,怎麼這一世突然變得清心寡欲起來了呢。

當了太後,身旁的丫頭視力也恢複了。一個趕忙遞來薑茶,另一個立馬給我順背,乖巧體貼得讓我身心俱慰。

“太後,您彆著急,陛下勤於政事是我大祁百姓的福分。”小丫頭說。

我撫了一把那丫頭的手,又嫩又滑,頓覺春心蕩漾,被薑初照氣炸的一身毛都被這滑膩細軟的觸感給熨帖平順了。

“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我問。

那丫頭趕緊跪在我膝側,回話的功夫還順手給我捏著腿:“回太後,奴婢名叫林果兒。”

“今年多大了?”

“十六歲。”

我伸手抬起她的小臉,認真打量著她的模樣。

小丫頭長得極好。

單看鼻尖以下梨渦清新甜糯,單看鼻尖往上柳目嫵媚如絲,整張臉一塊瞧則又羞又俏又純又欲,堪堪是上一世薑初照最喜歡的那種模樣,我不由滿意:“哀家把你送到成安殿侍奉陛下如何?”

林果兒白皙的小臉驟然一紅,垂著眸子不敢看我,嗓音柔軟如水:“果兒感謝太後信任,能服侍陛下是果兒上輩子修來的功德,但也怕自己不在,彆人照顧不好太後。”

瞧這話說的,兩邊討巧,如此動聽。

我又拉過她的小手,替薑初照摸了摸:“不打緊,等陛下上朝,你就過來陪哀家說說話,這樣兩邊都不耽擱,就是你累了些。”

她細長的睫毛靈巧地動了動,聲音也歡愉起來:“奴婢不怕累。”

“蘇公公,”我喜上眉梢,“現在就把果兒領過去認認地方。”

蘇得意白胖的臉頰抖了抖,像是有點害怕,表情像是在哭喪:“太後,陛下近來鬱鬱寡歡,最不喜人打擾,若是他因此動怒可如何是好?”

我笑得和藹:“你們還是不了解陛下呀。他為何鬱鬱寡歡,自然是因為成安殿裡全是太監伺候,沒個懂事又好看的丫頭照顧他。”

蘇得意還是抖若篩糠:“太後娘娘,陛下他不是……”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我想到他上一世的德性,就越發自信,“你隻管把事情推在哀家身上,陛下他向來孝順,不會不給長輩麵子的。那美人圖他看過了吧?可有覺得好的?”

蘇得意小意地揩著汗:“陛下翻了一遍,撕掉好幾張,最後整本都扔了。”

我抬眼:“扔哪兒了?”

他回答:“龍床下。”

我當即明了。這是邊躺床上邊翻圖冊,欲/火上來,選擇困難,所以猴急了,年輕人嘛,這樣也正常,我表示理解:“要不就讓陛下先緩緩吧,天天晚上看美人圖身體可怎麼吃得消。把圖冊給哀家捎回來,哀家想給自己選些兒媳婦。”

蘇得意:“……”

*

午後,我在禦花園跟小丫頭們放風箏的時候,薑初照來找我了。

他眼底黢黑一片,額角青筋暴起,要是手裡再提把刀,本宮幾乎以為他要來弑母。

可憐我當了太後,在他麵前的威嚴依然不足,他這廂還沒說話,那些陪我放風箏的小姑娘們就被嚇得退出十丈遠。轉瞬之間,青青草地,朗朗晴空,隻有我和我的風箏還各自堅/挺。

“你倒是有閒心,”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飄在天上的風箏,哂笑的那一聲虛得叫人發慌,像是不知節製酣戰了數夜,“放了隻烏龜?”

我道:“那是我兒子。”

他腮上的肉猛地一顫。

“不是陛下,”我氣定神閒,現場撒謊,“在家裡的時候養的,這麼多年多虧有它陪伴我才不那麼孤單。去年六月一場大雨傾下,魚缸滿溢,它被衝走了,”說到此處,竟忍不住長歎一聲,仿佛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養了好幾年說走就走了,哀家還挺想它的。”

他顯然不信:“朕認識你這麼多年,倒不知你還能把什麼東西養活。”

我拉過他的手,把風箏的線繞在他雪白的手腕上,縱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也曉得我現在笑得跟兒孫繞膝的太婆一樣慈祥:“小烏龜雖然走了,但你回來了,哀家覺得很知足。說來它走得也不是時候,那家夥長得可漂亮了,你兄弟倆要是能見一麵該多好。”

這話剛落,他就扯住風箏線,把天上的小烏龜給我薅了下來。

我懵了一懵。

想到我在烏龜背上寫的名字,就慌張地跑過去撿。誰料他比我反應還快,原地不動把繩子往身前拽,先我一步拿到了風箏。

然後一邊低頭看那烏龜,一邊對不遠處的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回去。

我雙腳穩穩地紮在草地上,暗暗給自己打氣:憑什麼他招手我就得過去?我現在都是他娘了,我一點也不怕他。

見我沒動靜,他才抬眼看了我看。我以為他會發脾氣,腳底略有鬆動的時候,就發現他不但沒惱,反而提著風箏朝我走過來。想來是我的身份壓製住了他。我暗戳戳地有些爽,不由佩服自己,選擇當太後太他祖宗十八輩的明智了。

“你那隻小烏龜,名字叫‘薑初見’?”他挑了挑眉,指著綠油油的烏龜殼問我,“多年前,你就知道自己要嫁給我父皇,所以比照著我給它取了這個名兒?”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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