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嫌臟(1 / 2)

自西疆跟隨薑初照一起回來的十萬精兵駐守宮外,薑域和那八萬府兵就成了甕中之鱉,他不敢動,也不能動了。

薑初照一手攥著玉璽,一手按住詔書,還霸占著我的玫瑰椅,氣定神閒地睥睨著殿階下的薑域:“皇叔真是迫不及待啊。”

上一世的薑域在薑初照回京以前就放棄奪位,他自言清白,百官又幫著找補了幾句,所以最後全身而退了。這一世,我自然不願意看到他深陷困境,也不願意看到他血濺殿前。畢竟長得賞心悅目,死了太過可惜。

於是我摸了摸薑初照的腦瓜,往他嘴裡填了一顆桃花酥,替薑域求情道:“哀家不得不說一句公道話,是哀家把你六皇叔叫過來的,你也曉得,自你父皇身體欠安以來,有幾個外戚蠢蠢欲動,眼下先帝他等不及你,駕鶴西去,若沒有你六皇叔親率府兵來撐著,咱們大祁怕已經換姓易主了。”

此話一出,殿階下的薑域就怔怔地抬起頭來。

我順勢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色:“這七日皇弟苦守殿前,也是辛苦,現下新帝回京,你也可以回府,安心歇息幾日了。”

薑初照一口桃花酥啐到殿門前。

畢竟站得這般近,我自然感覺到他體內蓬勃生長的怒火,於是一下一下撫著他的背,順手摸過花幾上墨汁一樣的濃茶遞到他唇邊:“吾兒嗆著了?喝口茶順一順。”

他沒接,就著我的手喝了一口,不到半秒就吐出來,皺著一張俊臉作雷霆大怒:“大祁是要亡了嗎?這種劣茶都敢往宮裡送?!”

怒完也不管殿前呼呼啦啦跪了一地的府兵,揪住我那毛茸茸的整皮的狐裘大氅,極其順手地擦了擦嘴。

我在心裡默默地罵他娘。

罵了半刻鐘後,忽然意識到,我現在就是這混蛋玩意兒的娘。

*

到底是累了,目送薑域離去,我就回到鳳頤宮,囑咐蘇得意不要讓人打擾我,我要睡個三天三夜。

本以為解決掉了心頭大事,能踏踏實實睡個好覺,可誰曾想我會夢到上一輩子那些事情,浮沉混沌之際都倍覺難堪。

是他讓我去找先帝撇下的那些太妃們商量,讓她們騰出宮殿給新人住的,但是在我命人把孫太妃從羅綺宮搬走後,他卻找過來,當著一堆宮娥的麵,對我冷聲斥責,說他母後過世早,是孫太妃把他養大,罵我怎麼能如此忘恩負義,把孫太妃從羅綺宮裡趕走。

我真的不明白他的邏輯。

孫太妃又沒養過我,為什麼他要罵我忘恩負義。況且,是他讓我做這件事的,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孫太妃對他的重要性。

那時候我還跟在喬家時沒什麼兩樣,不服就說,不願憋著,就梗著脖子把上麵這些疑惑,跟他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他招手讓我上前。

我皺著眉頭過去,正想再解釋幾句,便被他一把扯進懷裡。他那雙常年挽弓箭握大刀的手狠狠捏住我的下頜,強迫我張開嘴。

看著我的時候,眸光冷厲得像是藏著刀子,語調卻不疾不徐:“伶牙俐齒,聽著吵人,不如拔掉。”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嗚嗚咽咽地說:“你們皇家的人都這樣嗎,說句讓你不開心的話,你就要拔我的牙?”

他聞言把手指探進去,捏住我的舌頭,用不大不小的力道往外扯。

我嚇出一身冷汗,卻還是先把心中的不適表達出來:“臟……”

他忽然鬆手,把我推開,捏過桌上的絹帕擦了擦手,垂著眸子說:“真巧,朕也嫌你臟。”

自此以後,我被薑初照嫌棄“臟”的話,就傳到了皇宮每個角落,連禦前抬攆的小太監見到我都能對我上下覷視,再冷笑幾聲。

狗和主子一個德行。

這一輩子,我身份大不同。

他作為我兒子,沒權利乾涉我怎麼處置這一眾太妃。所以嫁過來前三天,我就利利索索地把這件事給辦妥了。

安安分分無功無過的都給銀子攆走,串通外戚預謀篡位的都賜鴆酒毒死。期間還格外關照了淑順溫柔、給過薑初照濃濃母愛的孫太妃,贈給她一大箱金元寶一大箱夜明珠,還專門從羽林衛裡挑選了一個身材標誌、模樣英朗且不想努力了的年輕小夥陪同她,一路開門,準她連夜離宮。

後宮得來百餘年未有之清淨。

我去曆代太後居住的鳳頤宮考察了一番,踩了踩地麵,然後一邊發抖一邊囑咐內官監,讓他們在鳳頤宮所有殿室的地板下挖煙道,方便燒炭,我很怕冷。

跟六王爺對峙期間,內官監應該一刻也沒閒著,今日我回來的時候,寢殿的地板踩著已經是暖烘烘的了。

當年我住丹棲宮的時候,也很想讓他們幫我在地麵下挖煙道,因為我在家裡住的房間就是有的。但沒人聽我的話,在這座皇宮裡,一切都是薑初照說了算,而我又很倒黴地被他嫌棄著。

平時還能勉強忍受,來月事那幾天就完全不行。寒氣侵染,我整夜整夜無法入睡,下/腹墜痛得像是有一把刀子在那裡攪來攪去,連翻身和說話都變得困難。

都這樣了,薑初照還來質問我為什麼不去給孫太後請安。是的,他生母早已過世,於是他就把孫太妃尊為太後了。可笑的是,他自己都沒怎麼去看過孫太後,卻要求我每天過去請安。

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欺負我。

我爬不動,也疼得說不出話,他還不體諒,以為我消極對待,就把手伸進被子,對我動手動腳,又捏又掐,雖然比起腹部那種疼來說他這些舉動不過是撓癢癢,但卻也讓我很崩潰。

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對他哭,幾乎是強撐著一口氣跟他開口:“要不就把我廢掉吧,讓我回家算了。我在家裡住的地方地麵下都是燒著炭的。這兒太冷了,我凍得難受。”

那時的他很詫異:“都快四月了,為什麼還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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