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心裡很清楚這個薑林不對勁。
一個剛死不過二十多天的厲鬼,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本事?
更彆說,他身邊那個叫做青蘿和槐音的妖怪,後者身上的氣息令他都無比忌憚。
薑錦滿心都是哥哥,沒有注意彆的,可他卻清清楚楚聽過槐音叫過薑林“主人”。
可是……秦嶺不在意的想,薑林是不是薑林,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他對現在這個薑林感興趣,那就行了。
*
陳府又變天了。
老爺生了重病,是極罕見的寒症,麵色青白,身子摸上去像是一塊冰。
他偶爾清醒的時候,都是驚恐無比的說有鬼來害自己。
病重在床的夫人倒是好了,隻是神色十分悲戚憔悴,打起精神料理府上的事務。
旁人隻當夫人是為老爺擔憂,隻有薑氏自己知道,她究竟在為何人傷心。
薑錦對陳柏安太恨,一下子讓他死太過便宜他。
她日日來找陳柏安,拉他進入無邊煉獄的幻境,教他將自己嘗過的痛苦,千倍百倍的嘗完。
這樣的痛苦豈是凡人能夠忍受的?
不過短短兩日,陳柏安簡直沒了人樣。
薑氏心裡很清楚陳柏安最後的下場。
她給出嫁的女兒和邊關的兒子都送了信,言語之間,讓他們來見陳柏安最後一麵。
另外一邊,薑氏派遣心腹,悄悄兒的去尋了薑林和薑錦的屍首。
薑林自己可以給自己下葬,不過他想了想,讓薑氏這個血脈親人來,可能對這對兄妹來講,慰藉更大。
找到屍身自然不可能好看到哪裡去,薑氏又哭了一場,命人尋了風水好的地段,又請人做了一場**事,替兩人立了碑。
這些事情,在薑林的遮掩下,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府上出嫁的大姑娘陳瑩回了家,見到父親的模樣哭了一場,侍疾的時候卻意識到母親神情不對勁。
母親看著父親,眼神既是悲憫不忍又是痛恨暢快。
陳瑩本來就是細心的性格,心裡駭然的想:莫不是母親……
她晚上,悄悄的去找了薑氏。
薑氏見到這個貼心的女兒,終究沒能扛住,哭著將這些事情給說了出來。
陳瑩麵色慘白,搖搖欲墜。
陳柏安縱然事情做的惡毒,那也是她的父親。
可阿錦和阿林更無辜。
她看著病床上的母親,就已經知道了母親的選擇。
“我……”陳瑩下意識想要替父親求情,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
若、若表弟表妹還活著,她尚且還能舍下臉皮求上一求。
可現在,她有什麼麵目,對著兩個受害已經死去的厲鬼,請求他們饒恕罪魁禍首之一的父親?
誰也沒有臉請求他們饒恕。
她背過身去,悄悄流淚。
母女兩個並不知道,她們說話的時候,薑林和薑錦就在旁邊。
因著這兩日折磨陳柏安折磨的爽快,薑錦身上的怨氣都消散了許多,模樣看著也不像之前那般詭譎了。
薑林拍拍妹妹的頭:“你看,表姐也是個明事理的好人。”
阿錦抬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我知道了,哥哥。”
她知道薑林帶她看這些是什麼意思。
讓她不要被怨恨蒙蔽了雙眼。
陳柏安害她,她儘可以隨意找陳柏安報仇。
可同時,也不要忽視了,還是有那麼多人念著愛著自己的。
她眼眶有一點酸澀:“謝謝哥哥。”
這樣的苦心,她現在怨氣消散許多,神智清明了許多,哪裡能察覺不到呢?
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薑林心底鬆了一口氣。
他的任務是好好活下去,但因為薑林身份特殊的緣故,他的命運,和薑錦是綁定在一起的。
他要保證,薑錦也好好過完這個坎。往後,不論是當一個隨心所欲的鬼,還是放下一切投胎。
何況,就算任務沒有要求,他若是舉手之勞能改寫這個可憐姑娘悲慘的命運,又何樂而不為呢?
陳柏安最終沒有熬到嫡子回來。
他死了。
風塵仆仆的陳桓在靈堂上見到了父親。
喪事是薑氏操辦的,仿佛是為了補償什麼,這場喪事辦的十分盛大。
喪儀過後,薑氏將薑林兄妹的事情告訴了陳桓。
她這短短數日,仿佛老了許多,望著呆若木雞的兒子,平靜的說道:“我是個有罪孽的人。我的丈夫害死了我的侄子侄女,我又眼睜睜的看著丈夫走向死亡而袖手旁觀。”
她不顧陳桓和陳瑩的阻攔,去了京城外一間小小的道觀,打算常伴青燈。
陳桓離開京城的時候,帶了一壺酒,來到了薑林和薑錦的墓碑前。
他敬了兩人一人一杯酒,跪在墓碑前,在兩人的墳前各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