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行此大禮?”
聽到這句話,學子的臉色在第一時間變得無比難看。
他氣勢洶洶地從地上爬起,然後……
一股腦地跑遠。
不知道是因為害人不成反害己的羞憤,還是不想聽見“禰衡”即將出口的花式噴傻**。
鄭平其實並沒有繼續奚落的打算,見人已經跑遠,他偏過頭,看向扶著月門傻眼的另一個學子。
“你還有事?”
站在月門旁的學子張了張口,迅速閉上。
鄭平繼續往前走,在即將走到月門的時候,那個學子下意識地後退幾步,給他讓路。
對方如此上道,倒讓鄭平疑惑地看了好幾眼。
他不知道對方心裡也在疑惑:都已經做好了被花式嘲諷氣吐血的準備,怎麼今日的禰衡如此“溫和”?
思及此,學子的心中升起警惕。
事有反常必有妖,禰衡現下隱而不發,必定所圖甚大。
他警惕地盯著鄭平,原本後退的腳步硬生生地止住。
到底是對禰衡的不順眼與敵意占了上風,讓他不願再退,顯得落人一乘。
“禰……禰正平,你昨日沒來,又未向博士請假,已是犯了學舍的規製。今天你又姍姍來遲,還不快去找博士疏解?”
他這一番話倒不是為了鄭平,隻是為了聲正詞嚴,在鄭平麵前不落下風。
——剛才莫名懾於鄭平行步而來的氣勢,竟心生怯意,主動退讓。他既想不通透,又不肯承認剛才一瞬的驚惶,隻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加以掩蓋。
鄭平聽到對方提到博士,懶得計較對方之前的小心思。
他難得和氣地道:“博士在何處?”
學子聽到鄭平可以用“溫和”來形容的語氣,頓時驚恐地睜大眼,仿佛見到德高望重的博士穿女裝跳舞一樣駭然:
“禰禰禰禰——”
“胡士子,縱然你平日裡從不說一句人話,倒也不用學幼貓叫喚。”
剛才因為過於驚悚而結巴地說“禰禰禰(咪咪咪)”的學子:……
不錯,這才是他熟悉的禰衡。
雖然被損了一通,學子反而放下心來。
因為剛才受到的驚嚇不淺,他不敢再和禰衡鬥嘴,回了一句“在後堂書舍”,一邊輕聲嘀咕著“到底誰平日裡不說人話”,一邊“蹭蹭蹭”地跑遠,仿佛生怕鄭平追上去罵他。
鄭平獨自贏了個寂寞,動身前往後堂。
在半路中,他的步伐時大時小,每一步都恰到好處,輕鬆越過各種無形障礙。
禰衡走後,貓在樹後的幾人傾巢而出,疑惑地檢查他們布下的陷阱。
下一刻,廊道上傳來幾聲驚呼。
幾個學子或掛著水草,渾身滴水;或臉上身上濺滿了墨汁;或腦袋被鳥屎擊中,臉色漆黑地坐在木墩上。
幾人互相對視,每個人眼中都噴著烈火:為什麼禰衡剛才走過去沒事?他今天走的到底是什麼狗屎運?
鄭平感覺鼻尖微癢,心知那幾個自作自受的學子定是在罵他。
他抬手撫平衣襟上並不存在的褶皺,一腳踏入書舍。
靠近裡側的一張書案上,一個長著倒三角形長須,看著格外有儒雅之氣的中年士人正坐在書案後的單人席上,懸臂寫字。
由於他踏入的瞬間遮擋了門口的光線,中年士人抬頭看向他的所在,見他前來,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詫異的神色。
亦沒有學舍其他人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