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進門,便是喊冤。
郭氏冷笑一聲,還未開口,被鄭平示意製止,看著他問話。
“堂下之人,我且問你。”
行商聽到一個清朗平和的聲音,飛快地抬頭掃了一眼上首,隻見一個大約二十餘歲的士族青年正麵色寧謐地看著他。
“你所遞交的書信,當真是韓衡所寫?”
“千真萬確。我不知道夫人這是何意,我千辛萬苦替故去的韓衡轉交遺物,好不容易完成使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熱水,竟被夫人扣下關押。我到底也算做了一番好事,夫人哪怕是要遷怒,也該遷怒許都那些人,為何要拿我出氣?”
郭氏忍了再忍,惱怒地將青銅杯掃落於地:“混賬。你盜走我兒之物,借此詛咒我兒,還敢在這巧舌?你最好趁早將幕後主使一一交代,否則,我必將讓你知曉什麼是真正的‘出氣’。”
行商不忿道:“你如何能恩將仇報?即便這是侯府,夫人身份尊貴,也由不得夫人一手遮天。犬子在袁將軍帳下行走,此行我早已告知於他。你若對我下手,犬子定會上報袁將軍,與夫人好生理論。”
晉地已被劃入袁紹的轄區,行商口中的袁將軍理應指的袁紹而非袁術。
旁聽的郭暄沒想到這件事還能拉出袁紹,忍不住眉目微凝,難以辨認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鄭平不想在此人身上浪費時間,見此人滿口滑舌,赫然不見黃海心不死,他徑直道:“我何時托付你往家中寄遺物與遺書,我怎不知?”
“何須你知道,你……”行商下意識地反駁,說到一半,話語戛然而止。
他驀地抬頭看向鄭平,神色宛若見鬼了一般。
鄭平緩緩道:“我從未見過你,而你亦無法當麵認出我。你所說的‘托囑’,莫非在做青天白日夢?你幾次三番無故咒我,又將我阿母氣病,竟還敢在此大放厥詞?我勸你早些坦白交代一切,若不願意交代,我隻好強令你留下,按照你口中之言,拿你身下最寶貴的那件物什‘出氣’。看在商者長途跋涉過來替我舉喪的份上,我按照裡程給你下麵那物做個切片。你且安心,我刀工極好,說切多少片,即是多少片。”
行商本以為對方最多拿性命威脅,所以抬出袁紹之名,意圖讓對方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傷他性命。那知對方雖然沒準備要他的命,卻說出令他神容呆滯的話,不敢相信這變態之語竟出自那個高傲的“禰衡”之口。
“肉刑已廢,你怎敢如此行事!?”
“商者竊走禦賜之物,我為了奪回聖上的恩榮,與之搏鬥間不慎切錯方位。”鄭平說得凝重和緩,煞有其事,“為奪回禦賜之物而傷了商者,又因惡犬在側,當場吞毀。”
他從懷中取出一柄匕首,在案上輕輕一切,便片下一塊薄木。
對上行商恐懼的目光,他微微一笑,
“這所謂的‘遺書’與‘遺物’,究竟是何人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