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狂士楚歌(1 / 2)

郭嘉沒有想到,嘴上跑個馬,差點被人栓馬後麵跑了——想嘴上占禰鄭平便宜還真不容易。

本是帶著調侃的笑中糅了一絲無奈,他倒沒有因為騎虎難下而露出窘迫之態,宛若未察覺李進話中的脅迫之意,泰然大方道:

“二位既有雅興,嘉自是掃榻相迎。”

鋒芒出鞘,被不軟不硬的擋了下來,李進不好再說什麼。何況根據鄭平剛才的反應,顯然他與郭嘉是舊識,言語間雖不客氣,但也沒有針對的敵意。倒是他擅自主張,枉當了一回小人。

他斂去身上的刺,對郭嘉道了一句:“得罪。”

“無妨。”

這邊化乾戈為玉帛,另一邊,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鄭平身上、沒怎麼關注旁邊這位劍客的曹丕,因為這個小插曲,不由對李進多看了幾眼。

“這位義士有些眼熟……”曹丕憑借出色的記憶,精確地捕捉到一個名字,“可是李季先,李義士?”

“正是。”

曹丕忻然道:“當日多虧李義士仗義出手,助我軍先鋒逃離窘境。聽聞李義士擅擊劍,若有機會,定要向義士討教討教。”

李進此人雖然算不上不識眼色之人,但骨子裡頗有幾分現代鋼鐵直男的魯直。聽到曹丕的話,李進沒有受寵若驚,也沒有謙虛地表示不敢當,而是會心一擊地道:

“二公子亦喜擊劍?正平劍術高絕,二公子何不與正平比試一場?”

與義士的友好談話就這麼被聊死了,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曹丕倒不是不知道鄭平擅長劍術,畢竟他曾親眼見到鄭平以極快的劍招擊殺了兩個亂賊。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提起勇氣向鄭平發起決鬥是另一回事。不管是比口舌還是比武技,主動挑戰鄭平都需要極大的勇氣。這並不是說曹丕懾於鄭平的武力值,不敢和他比試,真正讓他止步的,還是鄭平的毒液。

曾經曹丕也心情激揚,記得一片混亂中的驚豔劍光,想與鄭平好生切磋。可當他興致勃勃地帶起這個念頭入睡,當晚,他就做了一個格外逼真的噩夢。

夢裡他與鄭平對決了兩局。

第一局,鄭平獲勝。鄭平發動毒舌功法,將他的劍技從頭到尾批評了一通,用詞之犀利,局勢之慘淡,讓曹丕鬥大如鬥。

曹丕試圖讓鄭平停止精神攻擊,卻換來更凶猛的冷嘲熱諷。最終,曹丕在寒風中被紮心了整整一個時辰。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局,曹丕化悲憤為動力,開發出無限潛力,終於以一招的優勢打敗了鄭平。

他還來不及高興,就見鄭平狂病大發,突然脫掉上衣,抓起他往衙門口的鼓上擂。

被嚇醒的曹丕精神萎靡了一天,從此再也升不起與鄭平比劍的念頭。

儘管根據以往的相處經驗,他知道鄭平並非毫不講理之人,對他也不像對他父親那般鋒芒畢露,而是帶著些許罕見的寬容。但那個夢實在太過逼真,也太過可怕,再加上禰衡過去確實有因為狂病脫衣胡為的記錄,擊鼓罵操的時候,鼓都被他擂破了一枚,實在令人心有餘悸。

因此,當李進問他為什麼不找鄭平邀戰的時候,他不但感到了淡淡的尷尬,還分毫畢現地回憶起夢中的一切,耳膜與腦殼突然身臨其境地痛了起來。

並不想“美”夢成真的曹丕努力斟酌語句,想把這件事順理成章地揭過。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鄭平先一步道:

“我的劍不適合比鬥,許是要讓二公子掃興了。”

曹丕忍不住鬆了口氣,同時帶出幾絲愧意。他在夢中過分編排對方,現實中的“禰處士”卻從未為難過他,還給他台階下……他是否受傳言影響太深,對禰處士生出過分的偏見?

鄭平不知道曹丕此刻的想法。實際上,他剛才的話不是為了圓場,而是實話實說。

他的劍確實不適合比鬥,因為他隻會殺人的劍法。

大概是為了疏解氣氛,又或許是為了彌補什麼,曹丕對幾人道:

“比不了劍,也可以玩些彆的。今日天色正好,適合遊獵出行。家中仆人新養了幾匹駿馬,幾位可有興致與丕一同策馬一遊?”

郭嘉在室中與曹操談了許久公事,因為長期跪坐,兩腿僵硬,正是需要鬆快的時候。對於曹丕這一提議,他第一個讚成。

鄭平沒有拒絕。他有事與曹丕商談,不便在曹操門口說,也不想去園林裡賞花,策馬去城郊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於李進,作為韓家臨時客卿的他與鄭平同行,自然也沒有異議。

於是幾人去馬廄牽了馬,在曹家護衛的跟隨下先後出了城。

曹丕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可他隻回憶了一息,這份疑慮就被策馬輕裘的喜悅衝走。

護衛恭敬地遞上雕刻鵠紋的長弓,曹丕接過,拉弓引弦。

司空府,曹操獨自麵對山一般高大的案書,麵如菜色。

“逆子。”

讓老父一個人處理滿屋子的公務,不幫忙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在他門口討論出去玩的事?低調點,離了這個院子再討論不行嗎?

曹操瞪著厚實的竹簡,瞪了半天,竹簡不動如山,還是那個厚實的工作量。曹操握筆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終認命地繼續工作。

奪得開山彩頭的曹丕突然打了個噴嚏。

見護衛提著被他射中的獵物回來,恭敬地向他彙報“二公子好準頭,正中獵物脖頸”,曹丕臉上露出難得的,符合他這個年齡段的高興笑意。

“幾位,可要較量一下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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