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狂士楚歌(1 / 2)

郭嘉的要求被毫不猶豫地拒絕。

曹操知郭嘉下痢,下令放慢行軍速度,又派隨軍醫匠過來為郭嘉看病。

鄭平雖然性傲,卻不會因為自負醫術而一個人包攬郭嘉的診治,不讓醫匠查探郭嘉的身體情況。

他與醫匠各自吸取了診斷意見,討論出最合適的藥方,由醫匠向曹操彙報,再用醫匠隨身攜帶的藥草熬煮藥汁。

等曹操得知鄭平用針砭替郭嘉緩解了病情,不免有些驚奇。

士者讀百書,他不意外鄭平懂得一些藥理與醫術,但他原本以為鄭平不過是粗略知道一些,這段時間說給郭嘉調理身子也隻是小打小鬨,更可能是因為郭嘉得罪了他而被他折騰,哪知鄭平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等郭嘉吃完藥,曹操找了個由頭把鄭平請去,先問了他郭嘉的情況,而後佯作不經意地提起他的醫術,問他醫術如何,都擅長哪些疾病。

鄭平豈會不知曹操實際問的是他會不會治頭風病,當即道:

“衡因自身狂疾之故,於五臟之症略有研究,但於其他疾病並無鑽研。”

言下之意就是頭疾彆找他治,他不會。要是一定要找他也行,但治出了毛病概不負責。

曹操也知道,不是專業醫者,能做到正平這種程度就不錯了。就算以醫為職的人,也不一定所有領域都擅長。

所以他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有懷疑什麼。隻是好奇地問:“正平允文允武,博學多才。不知除了文賦、武技、醫道,你還擅長什麼?”

鄭平答:“還擅長樂。”

樂為君子六藝之一,曹操一聽到樂就想到“擊鼓罵曹”一事,麵皮不受控製地抽了抽。

好在現在是行軍途中,沒有鼓給鄭平敲,曹操暗中鬆懈下來,假裝不在意地說了句場麵話:

“公達(荀攸)亦擅樂,你有空可與他討教討教。”

鄭平道:“倒是已與公達討教過。”

曹操再次來了興致:“哦,你竟與公達對過樂?是哪首曲子?”

“曲名未可知。但若司空有意,衡可即興演示一番。”

現場沒有樂器,怎麼演奏?曹操頓時有了一種不妙之感,他正想開口阻止,卻見鄭平已經從懷裡摸出一隻排簫,遞到

嘴邊吹奏。

半刻鐘後,曹操目光呆滯地坐在營帳中,耳蝸與太陽穴一陣陣地發疼。

他充斥著滿心的後悔之意——沒事對禰正平起什麼好奇心?你以為沒有鼓他就沒法用樂器伴奏,聲勢浩蕩地罵人嗎?錯,他能直接讓隨身攜帶的排簫“張口罵人”,用一個樂器演示出一百個狂生破口大罵的陣仗。

他原來還以為荀攸所說的“鄭平用樂音擾得袁軍心神不寧”是誇張說法,畢竟不管誰大半夜被嘈雜的樂音打擾都睡不著覺。可結合今天聽到的聾耳之曲……他覺得荀攸說得簡直是太委婉了,一點也不尊重袁紹的感受。

麵對表情已僵硬的曹操,鄭平假裝不知道他心中近乎崩潰的觸感,難得地對曹操釋放一次“親切”與“友好”:“若司空喜愛,衡可時常為司空演奏,聊慰寂寞。”

曹操忍住吐槽的欲望,如往常般發出爽朗的笑聲:“孤自幼不通音律,不解風情,正平若有雅興,可繼續與公達對音,公達定會‘心甚喜之’。”

為了擺脫魔音的持續性問候,曹操竟毫不猶豫地禍水東引,拉荀攸出來以身飼魔。

鄭平知道曹操所謂的“不通音律”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但他沒有戳破,而是繼續“關心”地對曹操道:“恩師曾言,衡此曲有通竅之能。司空既不懂音律,便更該聽衡彈奏幾曲,定能有所頓悟。”

什麼通竅之能?氣得人閉竅中風還差不多。

曹操唯恐鄭平真的再給他來一曲,隨意找了個理由把他打發走。

等鄭平回到營帳,郭嘉仍以他走之前的姿勢躺著,帳中充盈著一股豐富的藥味。

難得見到郭嘉如此“老實”,鄭平還略有些不習慣。他問了郭嘉幾個問題,知道他狀態還算不錯,在例行把脈後,就讓郭嘉好好休息。

臨近餔食的時候,曹操命人送來了自己吃的軟餅。鄭平從這個細節看出曹操對郭嘉是真的不錯——應該說曹家的人對現在自己這邊、與自己有感情又沒有利益衝突的人一向親厚有加,對於對立麵的人一向冷酷無情。

腦中一瞬間冒出這樣的念頭,很快被無動於衷取代。

即便是供曹操食用的軟餅,作為行軍乾糧的它還是略粗糙了些。鄭平找仆

射要了一壺用竹節裝好的熱水,將軟餅掰碎了丟入水中,用乾淨的蘆葦根攪成糊狀。

他把這一坨糊糊遞給郭嘉,無視他臉上的不忍卒睹之色:“下痢者,宜服用流食。此處無流食,隻有麵餅糊糊一碗,倒也是人間一片美味。”

郭嘉並不想品嘗這如同鼻涕哈喇似的“人間美味”,但這好歹是鄭平辛苦搗鼓出來的一片心意,即便內心再抗拒,他也沒有當著鄭平的麵露出嫌棄之意,視死如歸地接過這桶麵餅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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