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鄭平旁邊的郭嘉第一時間注意到鄭平的舉動,已經得排簫PTSD綜合症的他下意識地想找兩塊麻布把自己的耳朵堵住,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他們進城時曾被搜身,除了一些用來“販賣”的竹製品,什麼東西都沒攜帶。
而排簫是雅樂之一,尋常人家難以習得,不可能被小商人當貨物販賣,所以那些竹製品中也沒有排簫的蹤跡,鄭平怎麼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一隻排簫。
莫非是鄭平從城中找尋到的武器?
在郭嘉的期望中,鄭平已將袖囊中的東西取出,那確實是……一隻巴掌大的排簫。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郭嘉隻怕要立即往後跳出三步,表演一場瞳孔地震。
他抽了抽嘴角:“這哪來的?”
“昨日拆了那些竹製品,偶然得製。”
恰好有幾件竹製品上有幾管竹節,閒著也是閒著,便徒手拆件,做了一把小排蕭來。
袁熙那邊也遠遠地看到這邊的動靜,本以為鄭平是在掏暗器,他們已做好了防禦的準備,哪知鄭平隻掏出了一把簡易得像玩具的排簫。
警惕變作不屑,袁熙正想嘲笑,突然想到了在官渡時的糟糕回憶,麵色猛地一變。
莫非——
“阻止他!”
即使勝券在握袁熙也不願汙染自己耳朵,立即命令左右發動攻擊把那噪聲的來源製住。
跟在袁熙身邊的部曲都是袁家碩果僅存的部曲,沒有參與過官渡之戰,不明白袁熙為何突然失態。
但他們習慣了服從命令,立即依言衝向鄭平。
鄭平已經捉著排簫湊近唇邊,吹起“嗚嗚”的聲響。
一陣難以言喻的“美妙”音樂在林間響起,如同厲鬼索命,成功嚇住了袁家部曲的步伐。
反觀鄭平這邊,因為鄭平在進城前已為郭嘉“友情演奏”了多次,儘管這十幾個曹兵仍難以抵禦這排簫曲的“纏綿悱惻”,卻已習慣在這曲子中扭曲著臉趕路。如今隻是一邊扭曲著臉一邊攻向敵人,自然也不在話下。
袁熙同樣扭曲了臉,他捂住雙耳,厲聲朝自己的部曲大喊:“傻站著做什麼?堵住耳朵,殺了那個吹簫的。”
他已放棄活捉的打算,袁家部曲也被他這句如同被踩著嗓子喊
出的厲喝喚回神,把兜鍪上的紅纓扯下,分成兩團塞入耳中,然後與曹軍等人一樣扭曲著臉衝向敵方,口中發出咿咿呀呀的大叫。
郭嘉站在鄭平身側,同樣捂著耳,退開了一些,卻不好退得太遠。
他知道即使有鄭平簫聲的乾擾,穿著布衣,拿著路上剛撿的柴火棍的十幾個曹方的小將領仍然處於劣勢。不管他們單兵作戰能力有多強,沒武器沒防護地對上全副武裝、總數是己方五倍的敵人,就像拔掉牙齒的老虎遇上一群鬣狗,隻有被群攻咬死一種結果。
鄭平自然也不會托大地認為自己如今的白板之軀,能以一挑五十,乾翻五十個橙武玩家。這種超越人類常理的事連前世那種虛擬空間都不可能實現。
他吹奏排簫,也不僅僅是為了乾擾敵軍,還有另一個目的。
“不好,柳城城門上點起了火把!”
“一定是驚動了烏桓人,快跑!”
袁家部曲好不容易從烏桓逃出,此刻見到城門異動,立馬萌生退意。
袁熙亦驚疑不定,但他隻猶豫了一息,便狠了麵色,冷喝道:“誰也不許退,儘誅此敵!”
因為耳中塞了紅纓,又被簫聲與火光乾擾了心神,難以聽見袁熙的喝聲不少人已經收了攻勢,往袁熙的方向退。
有了這些人的帶動,剩下那一部分遊移不定的人也跟隨大部隊,轉頭往後麵跑。
袁熙怒不可遏,他又喊了幾句,仍是未有人依從。
等動作最快的一個部曲來到他身邊,準備護送他上馬的時候,突然一柄利劍淩厲地穿過部曲的脖頸,部曲瞪大眼,捂著脖子倒了下去。
其他部曲停下腳步,錯愕而驚恐地瞪著這一幕。
“未誅儘敵,何人敢退?誰再往這邊走一步,殺無赦!”
眾部曲安靜無聲,一時之間像被凍住了一般,沒有任何舉措。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曹營眾賊斬於樹下?”
部曲們如夢初醒,一些人各自對視,另有幾個人悄悄側身看向曹兵的所在,發現那夥曹兵早已借著剛才的變故撤出一段距離,飛快地往山上跑。
其中一個部曲硬著頭皮道:“郎主,蹋頓極有可能派大隊人馬往這邊搜羅,要不算了……”
袁熙將劍尖對準他:
“你們都不聽我的指令?”
一個與被殺的部曲關係最好的人怒聲道:“你當你是誰?還當自個兒是大將軍之子?袁家已頹,你不過是喪家之犬,我等繼續追隨你,一是記得大將軍的知遇之恩,二是不忘舊情,真當我等是你隨意處置的下仆不成?”
此言激起更多敢怒不敢言之人的心聲,助他們壯了膽,各自對袁熙表達不滿。
“我等意圖逃離,還不是為了救你?否則我們這些人又與蹋頓有何恩怨?你不領這個情,還以殺伐威逼,真不知你如何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