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猜到自己被鄭平忽悠了個徹底,謝諸也萬萬沒有想到鄭平竟然連掩飾都懶得掩飾,毫不避忌就地說了實話。
謝諸被氣笑,正想給鄭平表演一個拂袖離去,就聽鄭平囑咐郭暄道:
“後院藏庫貯存著八株金線絨,阿妹全部取來,給謝郎作酬謝。”
郭暄顧不得再問其他,忙應聲前往。
謝諸一聽鄭平說的是八株,比他事先說的還多了三株,已經邁出一半的腳步又開始邁不動了。
他若無其事地把腳放回原來的位置,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嚴肅而高深莫測地道:“這八株金線絨……”
謝諸尋思著鄭平這到底是說錯了,還是臨時起意。
鄭平自是知曉他的心思,聞言朝他並袖而揖:“家母病重,衡不得已,行下策將謝兄騙來家中。原打算以五株金線絨為報,自留三株以待急用……但見謝兄急於收集此草,遂決定將珍藏多年的金線絨儘數予之,還望謝兄莫要推辭。”
如果鄭平直說“心中過意不去,多給三株作補償”,以謝諸的怪脾氣,不但不會賞臉,還會嗤之以鼻,譏笑鄭平虛偽。
可鄭平並沒有提及補償、見諒之類的話,仿佛隻是單純為了陳述這三株金線絨是哪裡來的,沒有彆的用意。然而在陳述之中,他又不動聲色地糅入了“僅有”、“珍藏”、“儘數”等詞,把動機立在“因為謝諸急於收藏所以傾囊相贈”上,倒讓謝諸不好再與他置氣,反而感到些許不自在。
謝諸不知道什麼叫心理預期,投其所好。他不擅長應對他人的好意,隻是彆扭地擺手:“說好五株,那就是五株。剩下的你先留著用,以後有多的再給我。”
“這……”
“不必墨跡。令堂在何處?速領我去,勿要耽擱時辰。”
謝諸如此厚道,倒讓鄭平殘存不多的良心勉強蘇醒了一點。
他執意將剩下的金線絨贈予謝諸,被推辭後,最終送出了六株,帶著謝諸去後院。
在經過通稟後,謝諸進門,隔著半透明的紗簾為郭氏把脈。
郭氏這幾年的病情忽好忽壞,請無數名醫看過,說法不一,始終不能根治。
謝諸也覺得棘手。但他沒有生出退意,而是苦苦思索,寫了一張藥方,幾度增減,才交到鄭平手中。
“先吃七日,視藥效更改方子。”
鄭平謝過謝諸,讓侍女引他去整理好的客房休息,又與郭氏說了些體己話,這才去沐浴熏香,更衣端容,換了正服去丞相府。
曹操聽到鄭平回來的消息,露出一個介於欣喜與牙疼之間的表情。
等鄭平進去的時候,曹操已整理好表情,展現出大領導的親切溫暖。
他讓侍女上了新研製的柑橘煮茶,鄭平不愛喝這個,卻也難得給了曹操麵子,嚼飲幾口,給曹操送上自己從江東帶回來的土特產。
曹操早年與禰衡關係不佳,堪稱水深火熱,你死我活。這幾年因為鄭平有意識地把握著度,通過潛移默化,成功地讓曹操將他圈為自己人。儘管曹操與他的相處模式仍未有太大的改變,但在本質與氛圍上已與原來天差地彆。
一聽鄭平還帶回來禮物,曹操不由樂嗬,暗道鄭平這混小子總算懂事了些,不枉他這些年來的佛係忍耐。
他興衝衝地打開所謂的土特產,發現匣子中裝著一個陶罐。
“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