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簡意狼狽不堪地起身,正要再動卻發覺地麵緩慢探出一根猙獰的枯枝,像是吸人血的毒蛇。
似乎發覺了什麼,他臉色煞白,掙紮朝著前方而去。
“——寒聲!”
降魔杵的靈力淩空而至,崇玨鋪天蓋地的靈力化為一擊,直接穿透戚簡意的內府,鮮血迸出。
戚簡意重傷瀕死,仍在奮力抬頭看向夙寒聲的方向。
四周已被密密麻麻的枯枝填滿。
崇玨將降魔杵收回,眉峰輕輕一動,陰煞靈力直直打出一條通向夙寒聲的路。
夙寒聲垂著頭,雙手被枝蔓纏繞高高束起,宛如一隻撞入網中的囚鳥,幾根枯枝張牙舞爪以保護姿態將他“環抱”住。
如此巨大的樹已然將夙寒聲的生機汲取殆儘,孱弱身軀不斷長出細長的枯萎枝蔓,惟獨心口探出一枝,卻和尋常枯枝不同。
——那是一枝蒼翠欲滴的鳳凰花枝。
聽到腳步聲,夙寒聲微微抬眸,長到幾乎和枯枝融為一體的白發蜿蜒如流水掛在枝頭,像是密密麻麻的蛛網。
他輕笑了一聲,嘴唇輕動:“……你不是一直想要鳳凰骨嗎?”
崇玨手中降魔杵直直墜地。
覆麵的黑稠被風掀起,那雙白瞳宛如能視物般直直盯著夙寒聲,嘴唇輕動似乎想說什麼。
“我……”
鳳凰骨的靈力隨著遍布半個無間獄的根須蔓延到重霄龕廟,在天道聖物的“叩門”聲中,無間獄關閉數千年的界門終於打開。
漆黑天幕宛如斜斜打入漆黑井中的光,指引著去路。
“我為你打開重霄界門。”
夙寒聲垂下眼眸,瑩白的耳骨長出嫩綠的枝芽,五感儘失中,留下最後一句。
“……重回人間吧。”
話音剛落,夙寒聲體內最後一絲生機徹底被枯枝汲取殆儘,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似乎有一雙手用儘全力死死將他擁在懷中。
“夙蕭蕭——!”
屍身上殘留的鳳凰骨終於徹底擺脫寄宿之人的壓製,遽然化為橙紅火焰,宛如一隻浴血而生的鳳凰,張開數百丈的翅膀,迎著重霄龕廟一路而上。
所過之處,連佛像都化為一片廢墟。
***
八月十四,月明如晝。
正值炎暑酷熱,夜半仍舊蟬鳴聒噪。
寒茫苑靠寒潭邊,唯此處清冷如冬,寒梅枝越牆,開出一簇簇沾雪的花。
身著烏鵲銜枝紋的小少年在院外焦急地走來走去,燈影幢幢中,將腳下照出道道斜影。
沒一會,山階傳來急促腳步聲。
少年抬頭一望,欣喜道:“四師叔!您終於來了!”
被稱為“四師叔”的男人滿臉煩躁:“我路過——怎麼,你家少君終於想通,要同我道歉了?”
“呃……”長空訥訥道,“不是。”
四師叔——徐南銜翻了個白眼,拂袖就要走。
“四師叔留步!”長空急忙攔人,“白日同您吵了一遭後,少君便在寒潭反省,定是知曉今日惡語傷人是他不對。”
“放屁。”徐南銜毫不留情拆穿他,“他知道‘反省’倆字怎麼寫嗎?指不定氣得跺腳罵我,罵累了才回去。”
長空一噎。
徐南銜說起這個就來氣。
“他放著好好的聞道學宮不去,硬是要跟著那什麼……那兔崽子叫什麼,哦,戚簡意——跟著戚簡意去那什麼寒山破學宮,我罵他幾句又怎麼了?!”
長空悄摸摸道:“您不光罵,還把戚少爺打傷了,少君這才……”
“我打死他!”徐南銜怒道,“要不是他撒詐搗虛,你那好少君怎麼會如此瞎眼盲心?!寒山學宮在觀濤榜上勉強擠進前三,我聞道學宮呢,那可是連續二十年的榜——首!榜首!”
長空忙安撫他:“四師叔息怒,少君自幼沒怎麼出過門,怕是對觀濤榜不怎麼懂,您好好同他說便是。”
“我來得及和他好好說嗎?”徐南銜冷冷道,“我今日到的時候,那混賬東西已拿著自己的本命玉印去寒山學宮的榜帖上印了。”
……所以他二話不說,拔劍一劍擊碎寒山學宮的榜貼。
劍勢餘威未減,將一側的戚簡意重傷嘔血,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劍。
夙寒聲因身中劇毒甚少出門,幾個師兄師姐——除了徐南銜外全都自立門戶,隻有戚簡意時不時來應煦宗陪他。
讓不諳世事的小少君動心簡直輕而易舉,更何況兩人還有長輩定下的婚契。
夙寒聲見戚簡意被傷,當即氣得同徐南銜大吵一架。
長空茫然道:“我瞧戚少爺對少君似乎也有幾分真情。”
“真情個屁。”徐南銜嗤之以鼻,“戚簡意根本對他沒男男情愛之意,也就他那個榆木腦袋不開竅!”
罵完後,徐南銜轉身就要跑,省得夙寒聲出來和他吵架。
——那小兔崽子伶牙俐齒,他有點吵不過。
“四師叔!”長空趕忙又去攔人,“我找您來真的有大事——少君的伴生靈有了異動。”
徐南銜本來不耐煩極了,乍一聽到“伴生靈異動”,眉頭狠狠一皺。
“當真?”
“真真的!”
夙家血脈特殊,降生之日必有「伴生靈」相隨。
夙寒聲的伴生是一棵靈樹,根係同主人神魂相連,若是伴生靈有異動,主人必定遇到危及性命的險境。
“怎麼不早說?!”
徐南銜再也顧不得同夙寒聲的置氣,當即沉著臉一腳踹開緊閉的門扉。
——隻是門扉裡麵似乎被藤蔓層層阻擋,徐南銜猝不及防,差點把腿給踢折了。
徐南銜:“……”
原地蹦了兩下,徐南銜臉都綠了,凶狠看向長空。
長空:“……”
長空麵無表情地心想:“我自幼父母雙亡被仙君救下性命拜入師尊門下誰料沒過多久玄臨仙君便隕落隻留下身中劇毒的少君一人困在寒茫苑無法出遠門好慘啊好慘啊太慘了沒有人比少君更慘的了我得哭一哭。”
幾乎轉瞬間把從小到大遇到的悲慘事全都想了一遍,長空才強行憋著沒有笑出聲,省得被四師叔當場謀殺。
緊閉的寒茫苑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嗡鳴,連帶著背靠山峰也跟著地動山搖,巨石轟隆隆滾落。
轟——
寒茫苑上空,遮天蔽日的伴生樹好像受到驚嚇,明明是樹木卻發出詭異滲人的驚懼慘叫。
徐南銜臉色一變,抬手擊出一道靈力,暴力破開寒茫苑的門扉徑直衝了進去。
“寒聲!”
滿是寒霜的寒茫苑此時遍地都是枯黃落葉,宛如久不住人的鬼屋,最中央的參天大樹主乾瘋了似的發抖,好像從險象環生中走了一遭,驚魂未定。
長空照料夙寒聲十幾年,還是第一次瞧見伴生樹這番模樣,嚇得小臉都白了。
徐南銜見伴生靈的主乾逐漸乾枯,神色驚懼臉色煞白,急忙去尋人。
突然,“嘩啦”。
一陣破水聲,滿是寒霜的幽潭邊猛地伸出一隻慘白的手,艱難攀著石頭往上爬。
徐南銜想也不想地快步上前扣住那隻手,用儘全身力氣強行將落水的人拖了上來。
“夙寒聲——!”
夙寒聲渾身發抖,一身霽青流雲紋單衣被浸得濕透,隱約可見少年人纖瘦孱弱的身體,他嗆了水,半伏在地上喘著,長發上水珠一滴滴順著發梢往下砸。
“咳咳……”
徐南銜本以為隻是普通落水,但細看下夙寒聲的臉上竟然泛著死氣,當即又驚又怒:“蠢貨!這麼淺的潭也能落水?!”
夙寒聲還在咳,一時半會說不了話。
長空臉色煞白地撲過來,將外袍披在他肩上:“少君!”
夙寒聲被凍得肩膀直抖,好一會眼瞳才聚焦。
他茫然看著麵前的徐南銜和長空,像是呆傻了般,呢喃道:“四師兄?長、咳咳……長空?”
徐南銜見他無礙,氣得一巴掌拍他腦門上。
“那寒潭是給你壓製「跗骨」毒用的,你當什麼了,溫泉沐浴嗎?淺得隻能洗腳的潭也能差點溺死你,天底下也就你有這種本事了……”
夙寒聲像是沒聽到他在罵什麼,訥訥道:“你還活著?”
徐南銜更氣了:“怎麼,你還想咒我死不成?我告訴你……”
數落的話還沒說完,夙寒聲突然踉蹌撲到徐南銜懷中,將他撞得一個趔趄,差點往後仰去。
“師兄……”
“現在知道認錯了,早乾嘛……”
徐南銜眉頭緊皺,薅著夙寒聲後腦勺的濕發強迫他抬起頭來,數落的話戛然而止。
徐南銜從小看著夙寒聲長大,從來不知道這沒心沒肺的小混賬……
竟然會哭?
不是賣乖裝可憐時的假哭,那雙天生冷情的眼眸像是屋簷邊的雨水,簌簌而落。
徐南銜一愣。
夙寒聲神魂未穩,奮力伸出手哆哆嗦嗦地去摸徐南銜的脖子,又捧著他的臉又哭又笑地喃喃道:“師兄還活著……”
徐南銜的怒火不知怎麼就發不出來了。
他眉頭緊皺,抬手將夙寒聲臉上的淚水擦去,難得放輕聲音。
“蕭蕭,到底怎麼了?”
夙寒聲拽著徐南銜的衣襟發著抖,聽到熟悉的乳名,突然失聲慟哭。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病弱裝乖神經病受X慈悲為懷佛子攻,1V1,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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