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動,卻未去挽留。</p>
宮芙藻驚魂未定,就算宮菡萏沒有再動手,但剛才那個威壓卻讓她明白自己差點被眼前這個人殺掉,垂著頭飛快退出內室。</p>
宮菡萏注視著她的背影離開,才近乎黯然地垂下眼。</p>
應知津皺著眉。果然如此。這種被人養壞了的怯懦脾氣,就該有人推她一把,否則要她主動得等到猴年馬月。</p>
夙寒聲見宮菡萏恢複理智,趕緊衝上前: “姐姐,</p>
你的手……沒事吧?”剛才他情急之下打了符紋過去,此時宮菡萏的手背已有幾道傷口,正在往外滲著血。</p>
宮菡萏垂眸看去,搖了搖頭: "謝謝你阻止我。"若她渾渾噩噩間真的取了宮芙藻的魂魄做燈油……宮菡萏不敢再想下去。</p>
夙寒聲捧著她還在流血的手,符紋強悍,就算是聖物也被傷到了,他皺著眉道: “這得塗點靈藥吧?小醫仙……"</p>
周姑射不知在那咬著筆在研究什麼東西,眸中全是遮掩不住的狂熱,她隨意丟來一瓶藥: “你隨便塗就是了……彆打擾我。"</p>
夙寒聲早就習慣周姑射的脾氣,趕緊接過靈藥,正要打開為宮菡萏上藥。</p>
一直在看著宮菌萏的應知津突然道: "蕭蕭,你剛才不是說要回去做功課嗎?"夙寒聲茫然抬頭: "啊?"應知津給他使了個眼色。</p>
夙寒聲看了看宮菡萏,這才明白應知津的意思,趕忙“哦哦”兩聲,為難地對宮菡萏道: "姐姐,我得回去做功課了,要是晚一點會被山長罵的。"</p>
宮菡萏還在看著外室的珠簾,聞言輕輕點頭,示意他去吧。</p>
夙寒聲將藥放下,飛快走了。宮菡萏呆愣許久才將視線收回,垂著眸看著還在微微滲著血的手背,不知在想什麼。</p>
忽然,有個人緩步而來,挽著袖子坐在夙寒聲方才做的位置上,修長手指拿起桌案上的靈藥。宮菡萏一愣,怔然抬頭。</p>
宮芙藻去而複返,莫名不太自在地道: "少君要去忙,我……我幫你上藥吧。"</p>
她似乎還在畏懼剛才差點被殺,就算夙寒聲和她解釋也還是本能擔憂,小心翼翼帶著試探地握住宮菡萏的手腕。</p>
宮菡萏像是碰到滾炭似的,整條手臂狠狠一抖,差點下意識縮回來。宮芙藻嚇了一跳: "碰疼你了?"</p>
宮菡萏好半晌才抿著唇搖搖頭,看著宮芙藻輕手輕腳將藥往她傷口上塗。</p>
應知津坐在一旁看著兩人,隨手抹了下弟子印。</p>
夙寒聲傳信而來: "師姐師姐,如何了?有沒有相認?"</p>
"急什麼。"應知津道, "如果你有個失蹤多年的雙生子兄弟,你難道會第一麵就相認嗎?"夙寒聲小聲嘀咕:"反正晚上淩波穀的人會過來,遲早會相認。"</p>
"牛不喝水強按頭,這是你大師兄的行事做派,你莫要跟著學壞了。"應知津“嘖”了聲, "宮菡萏若無相認的心,被強行按著她認祖歸宗,宮家必定會將她接回淩波穀繼續操控她未來之事……這樣她隻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相同的火坑罷了。"</p>
夙寒聲懂應知津的意思,但還是跟著著急: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宮菡萏沒有自主行動的脾性一時半會改不了,難道也要跟著等到天荒地老嗎?</p>
"你彆管了,今晚淩波穀來人我也會處理。"應知津道, "小孩子就該忙小孩子的事,彆什麼事兒都想插手,做功課去。"</p>
夙寒聲: "…</p>
夙寒聲自己行事都不成熟,也不好去插手宮菡萏的事,猶豫半晌最後還是決定讓應知津來處理。他已經回了落梧齋,像是記起什麼,又問: “師姐,既然彆年年也賣情報,那您可知道………第四件聖物爛柯譜在何處?"</p>
爛柯譜乞伏殷已被天道逐出聖物之列,應該會有新的爛柯譜誕生。</p>
應知津語調古怪: "誰和你說第四件聖物是爛柯譜的?"</p>
夙寒聲一怔:"啊?那是什麼啊?"</p>
應知津隻留下一句: “看儲物戒去。</p>
”便不再理他了。</p>
夙寒聲疑惑地捏著應知津給他的儲物戒研究半晌,但裡麵除了靈石就是靈石,沒有半點其他東西。</p>
難道第四件聖物……是靈石礦?</p>
夙寒聲差點被自己逗笑了。聖物似乎是被天道恩賜著來鎮守不周仙山的,應該不至於如此草率。</p>
夙寒聲懶得去管了,現在一心隻想明日和崇玨一起去集市玩,他隨意將儲物戒一拋。</p>
管他第四件聖物是什麼,不關他事。</p>
夙寒聲溜達著躺到床上,正打算睡一覺再說,腦海中突然不合時宜地浮現應知津的話。"就像你能抑製落淵龍的化龍一樣,剔銀燈的燈油隻有龍血才可用。"</p>
“看儲物戒去。”</p>
電光石火間,夙寒聲猛地睜開眼睛,騰地從床上蹦起來,匆匆忙忙將儲物戒拿起來。這一次他並未去看儲物戒裡的靈石,而是指戒上那枚小小的彆年年紋路。</p>
和前段時日聞道祭上彆年年販賣的琥珀拾芥上一樣,儲物戒上正雕刻著熟悉的龍鳳燈玉紋路。</p>
龍鳳燈玉。</p>
第</p>
四件聖物……是玉?</p>
**★</p>
翌日一早。崇玨身著一身蓮花暗紋的青衣,天剛亮便在佛堂等著。</p>
他手中依然持著佛經垂眸看,大半天才勉強看了一頁。</p>
恰在這時,小案上的傳訊法器傳來一聲鳥雀蹄叫聲。</p>
崇玨輕緩將佛經放下,姿態儒雅雍容屈指一彈。本以為裡麵會傳來夙寒聲嘰嘰喳喳的聲音,但卻是淩波穀穀主粗獷的聲音。</p>
崇玨微微蹙眉。</p>
穀主聲音如洪鐘,震聲道: “世尊晨安……昨日我們並未輕舉妄動,隻先讓芙陪著她,今日彆年年剛好有秋日集市,坊姑娘邀了芙藻和……菌苷.……嗚。"</p>
話還未說完就啜泣不已,很快,有個溫婉的女聲傳來。</p>
"滾蛋,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哭一晚上了都,還好坊姑娘叮囑我們莫要貿然去認親,否則你這副不成器的樣子,再把菡萏嚇跑——咳咳,世尊見笑了,此番多謝您救了菡萏一命,我們現在想去後山佛堂拜訪您,當麵致謝,不知您有沒有時間。"</p>
佛堂空蕩蕩。</p>
崇玨淡淡道:</p>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客氣,今日我還有要事,不便待客。”</p>
淩波穀穀主趕忙道: “是是是,那我們就不叨擾世尊參禪了,等日後有時間再登門拜訪。”</p>
崇玨: “嗯。”</p>
屈指將傳訊法器關上,要去忙“要事”的世尊又翻了一頁佛經。……瞧著清閒極了。</p>
這時,佛堂外突然傳來夙寒聲的聲音: “叔父怎麼還在這兒?”</p>
崇玨捏著佛經的手猝不及防一動,險些將那在須彌山佛前供了數百年的佛經給撕破,他淡然抬眸看去,方才空乏的眼眸似乎被什麼填滿了,溫潤得好似帶著玉光。</p>
“我能去哪兒?”</p>
夙寒聲抱著旬假留的功課脫了鞋子跑進佛堂,像模像樣給世尊行了一禮,隨口道: “昨日您不是說有要事要忙嗎,剛才也是,好像還挺緊要的,人家要來登門致謝您都推了。"</p>
崇玨: "……"</p>
夙寒聲將功課放在桌案上,抬筆準備寫,見崇玨還在那垂著眸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疑惑道: “嗯?叔父還不出門嗎?”</p>
崇玨將佛經闔上,放置在小案上,眉眼間莫名帶著點冷淡: "嗯,我正要出門。"說罷,起身便要離開。</p>
夙寒聲餘光掃到崇玨那身罕見的常服青衣,臉色綠油油地想: “狗男人還特意打扮了.……這是去辦要事嗎,不會是去會嬌頭吧?"</p>
不對,世尊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這是黑衣崇玨的做派。</p>
話雖如此,夙寒聲還是莫名覺得酸,見到崇玨長身鶴立,青衣溫其如玉,沒忍住翻舊賬。"叔父怎麼沒穿素袍袈裟啊?不會是全都送我當獎賞,自己沒得穿了吧?"</p>
崇玨回身冷淡瞥他一眼: “胡言亂語。”</p>
夙寒聲本該被這句不輕不重的嗬斥驚住,但身著青衣的叔父微微側身,腰封勾處精瘦的腰身,層疊裾袍被風拂起,帶出一種和佛性禪意相符卻又矛盾的禁欲。</p>
蠱人極了。</p>
崇玨說完,還以為夙寒聲又要張牙舞爪。</p>
等了一下卻見那坐得筆直的少年竟然一點點彎下腰, “唔”了聲將臉埋在小案上的功課書籍中,隻露出通紅的耳尖。</p>
/></p>
這是……羞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