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裡走越冷。
夙寒聲裹著鬥篷, 跟著崇玨一步步往前走,隱約又有種被塔中某種東西召喚的錯覺。
鳳凰骨似乎和其他三聖物並不相同,除了隨時隨地想要涅槃外, 前世他死後那奇特的世界好像也是鳳凰骨獨有。
夙寒聲突然一愣。
那兩千年前的鳳凰骨呢?
崇玨說她已隕落,那她可有像自己那樣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還是說……
現在這個世界, 已是鳳凰骨重來一次過的了?
夙寒聲沒忍住,猛地打了個哆嗦。
崇玨穿著一身單衣,好似察覺不到冷,見夙寒聲冷成這樣,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真不要回去等著?”
夙寒聲搖頭:“快到了吧?”
崇玨“嗯”了聲。
恰在此時, 走在前方探路的應見畫傳來一聲:“世尊, 到塔中了。”
崇玨牽著夙寒聲的手快步走過去。
通天塔中是一處遼闊得好似沒有儘頭的空間,頭頂甚至懸著虛幻的太陽, 將周遭照得如同白晝,若不是來時天已昏暗, 夙寒聲都要以為他們根本沒入塔。
頭頂日光傾瀉,夙寒聲入塔時已將浮雲遮拿下, 此時沐浴在“陽光下”並沒有分毫不適。
仔細看去,就瞧見頭頂懸掛的並非太陽, 而是一盞長明燈。
通天塔不愧有通天之名, 站在塔中往四周看去,受那不自覺的威壓隱約有種蜉蝣撼樹的恐懼和壓迫感。
夙寒聲訥訥抓緊崇玨的手臂, 小聲道:“你們進來塔中, 到底想如何做?”
“四聖物鎮守塔中陣法的四方,便可穩固通天塔。”崇玨話鋒一轉,“但……”
夙寒聲迷茫看他。
崇玨微微閉眸:“兩千年前,四聖物也是用這個法子來穩固通天塔, 乾坤史書記載,此法隻需要用四聖物靈力便可穩固仙山。”
但他們失敗了。
三聖物慘死通天塔,唯一存活的爛柯譜也被天道追殺,全族被賜罪,成為人人喊打的“拂戾族”。
夙寒聲若有所思。
他之前就有了疑惑,但隻是懶得去想而已。
若乞伏殷真的是兩千年前殘害三聖物的罪魁禍首,那落淵龍鄒持為何會如常待他,就連崇玨對他也甚少下過死手。
乞伏殷被九九骨鏈束縛在聞道祭爛柯秘境十五層,如今向來並非囚禁,反而像是在間接保護他不被天道所殺。
那結果就很耐人尋味了。
四聖物沒有互相殘殺的理由,那唯一有能力對他們這麼做的……
唯有天道。
崇玨握緊夙寒聲的手,輕聲道:“跟緊我,莫要誤入陣法。”
夙寒聲點點頭。
崇玨垂眼看著夙寒聲手腕上的兩串佛出和掛在脖頸上的昆侖玨,墨青眸瞳微微一暗,不知在想什麼。
應見畫已經先入了塔,結界籠罩之下,已瞧不見蹤跡。
夙寒聲也跟著崇玨緩步買過那道結界,隻是身體剛被那道柔和的結界靈力包裹住後,他握著崇玨的手突然撲了個空,單薄身軀往前踉蹌了下,險些跌到地上。
夙寒聲嚇了一跳:“崇玨!”
他已徹底入塔,來不及去看周遭場景,下意識就要去尋人。
好在夙寒聲隻是跑了幾步,便遠遠瞧見一身青衣的崇玨。
世尊長發披散,手腕上掛著一串琉璃佛珠,正微微撥動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夙寒聲徹底鬆了口氣,他並未察覺到哪裡不對,直接張開手撲了上去:“崇玨……”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崇玨的刹那,卻感覺像是碰到了海市蜃景,崇玨身形倏而一陣蕩漾,夙寒聲瞳孔一顫,整個人猝不及防撲了個空。
這下結結實實摔了個正著,狼狽鋪在地上,鬥篷翻飛直接倒著往前蓋住他的腦袋。
夙寒聲整個人都懵了,茫然掀開鬥篷回頭看去。
崇玨似乎沒看到他,依然撥動佛珠口中念著什麼。
夙寒聲滿臉呆怔,仔細一看終於發現哪裡不對。
方才和他在一起的崇玨身著雪白袈裟,長發用一根繡著鳳凰花紋的青色發帶綁起,像是落入煙塵的仙人。
可眼前這人……
青色衣袍,手腕上戴著早已毀去的琉璃佛珠,眉眼間皆是融化不了的冷意。
這人並非是崇玨。
或者說,不是夙寒聲所認識的崇玨。
就在夙寒聲呆愣之際,崇玨倏而睜開冰冷的墨青眼瞳,冷冷道:“……夙玄臨,事已至此,你還在等什麼?”
夙寒聲還從未見過崇玨這副動怒冰冷的樣子,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一身藍衣的男人站在陣法最當中,周遭兩處法陣已經悄無聲息的催動,另外兩處也分彆站著傀儡,來代替聖物催動陣法。
和夙寒聲麵容有幾分相似的夙玄臨懶洋洋撫摸著肩上的伴生靈烏鵲,似笑非笑道:“摧毀通天塔之徒,皆為拂戾叛逆。天道之下,皆可殺。”
乞伏殷臉色煞白,喃喃道:“鏡玉,他……”
他已不是夙玄臨。
烏鵲瞳仁好似琉璃般沒有絲毫情感,直勾勾盯著乞伏殷。
夙玄臨麵容上緩緩爬上漆黑像是根須似的脈絡,瞳孔森然,語調卻是淡淡的:“兩千年前僥幸逃脫的漏網之魚,為何要來送死?”
話音剛落,乞伏殷金色的眼睛已化為猩紅的血瞳,他身形不知如何擺脫陣法,直接淩空而來,似乎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