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驟然沉寂,嗓音又輕又緩的飄過她的耳邊:“可是……我想親你。”
明音一愣。
轉瞬,沈予知抓住她的雙肩,強硬又輕柔的把她抵在身後冰冷的木門上。
顧明音腦袋空白幾秒,刹那間才意識到沈予知已經不是記憶裡那個柔弱單純的女孩子,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足夠讓彆人感覺到危險。
顧明音神色恍惚。
正當她以為沈予知要強行親她時,他竟然隻是用嘴唇輕輕地碰了一下她頭頂的發旋。
沈予知快速收手,白皙的耳根透著一絲櫻粉,同時也很緊張,就像是剛大著膽子做完壞事,結果立馬犯慫的小朋友:“音音,你不會報警吧?”
“?”
“性.騷擾。”
顧明音:“……”
顧明音:“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沈予知靦腆地撓撓頭。
他轉身將身後陳列架裡的所有東西清空,然後把那塊獎牌放在了最高處。
在他畢生所得的所有獎項中,隻有這塊獎牌最獨一無二。
他會把它小心珍藏於餘生,待時光落灰,隻有此刻最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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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知的生日在11月20日,過完這個生日,他便能擺脫命運的詛咒。
趕巧的是20號淩晨突然下了雪。
這是入冬來的第一場大雪,雪花似糖霜般將整座城市包裹,點亮的星火成為白雪紛飛中閃爍的銀河。
為表誠意,顧明音親自做了一個小蛋糕。
“快吹,吹完你就自由了。”
顧明音現學來的手藝沒有沈予知精巧,奶油全都塗在了外麵。
屋子裡的燈全滅,隻剩蛋糕上的燭火在四周跳躍。
沈予知一動不動,眸中倒映著淺淺火光。
“快點呀。”顧明音催促。
沈予知抿了抿唇,先是閉眼許願,然後將蠟燭吹滅。
顧明音鬆了口氣,好奇問:“你許了什麼願?”
沈予知不告訴她。
顧明音也沒有強求,穿好外套,拉起沈予知跑到外麵去看雪。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煙火棒點燃,五光十色的煙花劈裡啪啦乍響,明豔的色彩點綴在寂靜的雪夜中。
顧明音玩心重,臉上儘是明媚。
沈予知沉默地看著她,漆黑的瞳眸中有雪色,月色,煙火色,也有他此生所見過的最美的絕色。
在他十八年的生命裡,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希望活過下一年,如今願望達成,卻有了更深的奢望。
“顧明音,我的願望是……”
遠方煙火點燃,他的聲音完全被遮蓋在滿天的煙花裡。
顧明音掏掏耳朵,靠過去提高聲音:“啥玩意?我沒聽見,你再說一遍?”
沈予知勾起唇,眼梢劃過笑意。
他突然抬手在她腦袋上狠狠揉了把,旋即長臂攏住她的肩膀,把人帶入到懷裡。
沈予知已經長得很高了,估計再有一個月就不在適合那些女裝。
索性過了生日,以後他可以用男性外表堂堂正正走在外麵,至於怎麼應付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和老師同學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顧明音,我還是很喜歡你。”沈予知仰望著夜空上的星,聲音堅定有力,“但我比誰都清楚,未來不是隻有一句‘喜歡’就能維持下去的。”
顧明音不知道他乾嘛說這些,眉頭鬆開又擰緊,擰緊又鬆開。
沈予知衝她笑著,繼續說:“我的驕傲任性全依仗於頭頂那個姓,離開沈這個字,我什麼都不是。顧明音你說得對,我生來都在依附彆人,生活依附我的家室;生命依附你的善良。”
顧明音撓了撓頭,繼續晃動著手上的煙花。
他的嗓音緩慢而有力:“可是我好希望有一天父母可以依靠我;你也可以依靠我,所以……我要去自己走出一條路,不靠彆人,就靠自己。”
顧明音一下子笑了:“你乾嘛突然說的這麼勵誌。”
“我決定去英國留學,不參加高考了,估計過完年就走。”
顧明音臉上的笑僵了一下。
沈予知抿了下唇說:“以前原本想跟著你的,想著不管你走到哪裡我都要跟到哪裡,我把你視作生命裡的終點,視作我的未來,但是現在,我想去創造一個未來。”
顧明音從沒想到嬌軟愛哭的小惡毒能有一天說出這樣的話。
她看著那雙堅韌溫柔的眼睛,猛然意識到他已成長為一個堅強的少年了。
他給自己選擇了出路,謀劃了新的終點。
顧明音心底酸酸漲漲的,低頭點燃最後一根煙花棒,拿在手裡晃了晃:“嗯。”
“嗯是什麼意思?”
“就是好的意思。”顧明音把煙花放在他掌心,“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沈予知呆呆望著那根在手心跳躍的煙火,“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過分?”
“為什麼會覺得你過分?”
“你救了我,現在我就要走……”
顧明音噗嗤聲笑了:“你的意思是我救了你,必須要你以身相許才成?”
沈予知眼巴巴瞅著她。
顧明音歎了口氣,踮起腳尖薅了一把他的頭發,說:“沈予知你要記得,一個人活在這世上,要先對得起自己,再對得起彆人。”
“你有你自己的路;我也有我自己的路,所以你不要顧慮那麼多。”她說,“我相信著你。”
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活了下來。
她相信他不會浪費活下來的每一天每一秒,他會在某一天重回到所有人身邊,堂堂正正的說出自己的名字:“我是沈予知。”
沈予知眼角微紅,默默地拉住她的手,“顧明音。”
“嗯?”
“你能來到我身邊,真好。”
手裡煙花燃儘,少年的眼神比星光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