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寅時,也就是現代四五點的模樣,許瑤就被丞相府的丫鬟從床上叫了起來。
開麵、沐浴、梳妝……
因為得了陸染的信息,所以許瑤並沒有對這一係列環節表現出多少抗拒,反而十分配合十全夫人的操作。
換好新娘服,許瑤安安靜靜坐在房間等候時,已然是申時一刻。
不多時,外麵鑼鼓聲聲喧鬨了起來,許瑤的心也跟著緊張起來,但是怕被周圍丞相府的下人看出異樣,她抿著唇,垂著睫毛,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激動情緒。
“迎親隊伍來了!”
隨著門外丫鬟的一聲喊,許瑤手邊的紅蓋頭終於被十全夫人蓋在了頭頂,她也不用再掩飾自己內心的期盼與忐忑。
……
在一片鑼鼓聲中,許瑤被丞相安排的隨嫁丫鬟扶著上了花轎,由九皇子府的迎親隊伍護送著前往男方府邸。
坐在轎子裡,許瑤的心忽然就有些擔心。
畢竟九皇子雖然是個殘疾皇子,那也是皇子,要是陸染為了救她,被抓住了,會不會被行千刀萬剮之刑。
這麼一想,她原本的期待忽然就變成了心慌。
不要來了……不要來救我了……不值得……
許瑤的手曲指交握著,因為內心的糾結,她的指關節間的軟肉都被圓潤的指甲掐出了幾道深深的紅痕,仿佛再用力一些,那裡麵的血就會衝破血管而流出。
由丞相府出發去九皇子府的路並不遠,為了在吉時前趕到,訓練有素的轎夫抬著轎子走的步伐又穩又快。
許瑤一路上,都豎起了耳朵尖,聽著花轎外百姓的議論和鑼鼓聲,想要從這些嘈雜的聲音中辨彆出有沒有什麼特彆的異動。
但當花轎停止,許瑤都沒有等到陸染的救援。
聽到轎門外媒婆請新娘下轎的呼喚,許瑤心裡微微失落的同時,又泛起幾分慶幸。
她喜歡陸染,但也不希望看到他為她出事。
陸染肯定也是看到今天的迎親陣仗比他預估規模要大,知道營救她的希望渺茫才沒有貿然行動的。
隻不過,她心裡隱隱又覺得,陸染肯定不會放棄今天動手。
那……
會不會他已經易容成九皇子府的小廝,一會兒在所有人都在酒席上暢飲時,趁著新房外看守的丫鬟不多而動手呢?
可九皇子府必定戒備森嚴,就算如此,要帶著她這個大活人出去,肯定也是非常有難度吧~
許瑤腦海裡胡思亂想之際,轎門被打開了。
“新娘子,彆誤了吉時。”
許瑤感受到紅色蓋頭外亮了些,順著媒人的話,下了轎子。
隻不過,當她手裡被塞進“千裡姻緣一線牽”紅綢帶的時候,許妍的眼裡有抵觸閃過。
因為在許瑤的心裡,和人拜了天地的話,她就是那人的妻子了。
之後即便再被陸染救走,她也變成了一個紅杏出牆的蕩/婦,而且是洗都洗不乾淨的那種,雖然已經做好了大逃亡和隱姓埋名的準備,許瑤內心還是不想要完成這場拜天地的儀式。
然而,正當許瑤下了轎子,腳步停住,仿佛腳底粘了膠水邁不動時,她手裡的紅綢帶卻動了動。
許瑤回過神來,心裡酸澀難受。
若是她與人拜了天地,還有資格成為陸染的妻子嗎,還值得他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嗎?
可要是當場自儘,眼前這個無辜的九皇子,原本就因為腿疾被人暗地裡嗤笑,現在還要因為她被人笑話,麵對一個為國犧牲的英雄,她也做不出來。
或許……
她應該做的,是在拜完天地後守在新房裡時再自儘。
那樣,她就不需要陸染冒險救人承擔風險了,陸染還可以和曾經那樣,過著江湖神醫的瀟灑生活。
那樣,九皇子估計也會稱他們八字不合,新娘染病生亡之類,起碼,不會當眾讓他丟臉。
許瑤心神有些亂,但腳步終於動了。
許瑤前麵,還坐著輪椅的陸染,見許瑤的步子邁出了赴死一般的決絕,怕許瑤想不開,特地放慢了搖著輪椅的右手,朝許瑤傳音入密道:
“瑤瑤,是我,我就是九皇子。”
許瑤聽到腦海裡熟悉的聲音,頓時瞪大了眼眸。
什麼九皇子?!
陸染他竟然易容成了九皇子嗎?
難道真正的九皇子已經被陸染敲暈放在九皇子府的某個角落,現在要和她拜堂的,竟然是她的心上人陸染嗎?
許瑤因為震驚,連連朝自己發出直擊靈魂的疑問。
震驚過後,許瑤又不得不佩服起陸染的計劃:他易容成九皇子,不但可以順理成章和自己成婚,避免被綠,還可以用最安全的方法,明目張膽帶他出府。
這樣,至少陸染不會因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