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泱夾的是苦瓜,而他最討厭吃的就是苦瓜。
沈仲賈抬眼瞥向他,氣定神閒地問道:“這麼不夾了?”
沈非境訕訕地收回筷子,“我不吃苦瓜。”
“你不吃苦瓜就可以不吃,那你明明知道你哥不吃被人夾過的菜,你還跟著夾?”
“可是哥跟前的菜都好好吃,我······”
沈非境正說著,一旁的沈泱突然輕輕地快下了手中的碗筷,用一旁的紙巾擦過嘴巴,不急不緩地說道:“爺爺,我吃完了,你們慢吃。”
說完之後,沈泱輕輕地站起身來,在點頭過後這才朝外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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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玉蘭盛開,那些白到清透的花兒開在枝頭,夜風拂過,清淡的花香彌漫在鼻尖。
聞著這清淡的香味,嘴裡的苦澀卻久久不散,沈泱從口袋裡摸出煙盒與打火機,“啪嗒”一聲,星火忽明忽暗,嘗了幾口後,尼古丁的成分削減了苦澀。
“喲,哥,真巧啊。”少年的聲音從後傳來。
沈泱轉過身去,便看到叼著煙朝他過來的沈非境,一張清俊的臉龐在煙霧中若隱若現,他麵無表情地挪開視線。
沈非境走到了他的身旁,諷刺地笑道:“怎麼,爺爺他們不在,連裝都懶得裝了?”
沈泱沒有理會他的諷刺,隻是一次次將香煙湊到唇邊,每吸一口便加速燃燒一分,煙霧嫋嫋上升,香煙的味道與白玉蘭的花香融為一體,形成一股奇怪卻又不太難聞的味道。
沈非境見不得他從容,悠然的模樣,他越是從容越是悠然就顯得他對他所做的那些事是多麼的幼稚以及愚蠢,他不開心的時候,就專愛往人家最舊的傷疤上戳。
“哥,你覺得世上所有的灰姑娘都會很幸運嗎?”
沈泱夾煙的動作頓了一下。
沈非境笑了,不怕死的火上澆油,“我覺得姚阿姨挺可憐的,本來以為順利嫁進豪門,最後還是灰溜溜的彆趕出去,畢竟沈家的門可不是那麼好進的,對吧?”
他的話音剛落,沈泱猛地掐滅了還未燃儘的煙頭,側頭看向他,深邃的眼眸猶如淬了冰一般寒冷,沈非境看著卻沒有一丁點害怕,反而是興奮,他怕不得他生氣,他越生氣他就越高興。
就在他覺得沈泱已經忍不下去了的時候,他淬了冰的眸子慢慢地清明起來,不出幾秒便恢複了先前的平靜,淡淡地說道:“我很慶幸,慶幸她不用進這麼肮臟的地方,我想,她應該也是的。”
沈泱的話讓沈非境覺得他使勁全力想給對方最重的一擊,但是使了全力的勁結果卻隻是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讓他泄氣又窩火。
“你···”
沈泱將掐滅的煙頭投進一旁的垃圾桶,便轉身往回走,走出幾步,他突然停了下來,對他說道:“非境,你也不小了,彆再任性了,也彆再把時間浪費在不可能的事上,好好學習金融,你以後可是要管理公司的。”
沈非境抽煙的動作一頓,一不小心便彆煙嗆了嗓子眼,刺激的他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眼淚都冒出來,等他咳完之後,沈泱早已走出了老遠。
“操!”
他氣極,發泄似地狠狠踢翻了一旁的垃圾桶。
沈泱自然聽到身後那巨大的聲響,他沒有回頭,隻是不慌不忙地朝大廳走去,他一進去便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沈健華,沈健華見他進來便朝他走過來,很顯然就是專門在等他的。
“可以跟我談談嗎?”
沈泱眼眸波瀾不驚,他點頭,“嗯。”
他跟著沈健華去了他的書房。
沈健華看著沈泱,他少年時長的更像芊芊多一點,那眉那眼無一不像,而長大後卻越來越像他,最相像的眉眼也逐漸朝他靠攏,如今隻能尋到隱約一絲的蹤跡。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如果他跟芊芊有了孩子,他會做一個這樣的父親,是女兒的話,他一定會是一個女兒奴,是兒子的話,他會跟他做好兄弟。
那些幻想明明是那麼的真實,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可是他很清楚,那些幻想已經離他過去了整整三十年,以為都猶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有什麼事嗎?”
沈健華的思緒被沈泱平淡地聲音打破,他猛然回過神來。
“就是剛才的事,你彆跟非境一般見識,他被慣壞了。”
沈泱點頭,“您放心吧,我不會的。”
其實沈健華明明有一腔的話都想跟沈泱說,但是看著他的時候,他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就像是被人捏著了嗓子一樣。
沈泱在等沈健華接下來的話,但是他一瞧他這表情就知道了,於是說道:“等您想好了再找我吧,已經很晚了,您早點休息,我就先回房了。”
說完他退出了書房,而剛退出書房便看到沈非境一身狼狽的從外走進來,樓下的張管家看到他,“哎呦”了一聲。
沈非境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捂張管家的嘴,但是想到自己手,他愣是忍住了。
“張管家,您小聲點,彆嚷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