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2 / 2)

求生倒計時 木兮娘 14233 字 8個月前

中午時分,東宮、五皇子等一乾皇子求見。

元狩帝正是心煩氣躁的時候,想也不想拒絕,但是突然叫住大太監,令他將殿裡的糕點帶出去,說是賞給皇子們,人人有份。

等大太監回來,元狩帝便問:“太子等人收到糕點是何反應?”

大太監:“皇子們感激涕零,潸然淚下,孺慕之情溢於言表。”

元狩帝滿意地點頭,心情稍有慰藉。

大太監:“……”

就是說,何至於此?

禦道上,趙白魚和霍驚堂緩步前行。

“我剛才很怕很緊張,沒吃飽。”

“看出來了。”霍驚堂從寬大的袖袍裡掏出一份藏在巾帕裡的糕點,笑睨著他:“順手摸來的,小郎沒發現吧。”

趙白魚很驚奇:“眾目睽睽之下,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順手牽羊之術!”

霍驚堂抬高下巴:“老本事了。皇家宴席無聊,一開好幾個時辰才結束,不偷點糕點墊肚子肯定餓得前胸貼後背。”

趙白魚:“這招厲害,教我教我。”

霍驚堂:“這叫移花接木,講究眼力和手速,小郎賭術精湛,也要求眼力和手速,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回府教你。”

趙白魚高興了,邊走邊咬糕點。

慈明宮。

太後從福寧宮回來便潛心禮佛,將抄寫的心經燒掉,便見元狩帝在花廳處等候。元狩帝接替嬤嬤攙扶太後坐到塌上,然後落座太後側麵。

“人沒留下?”太後了然,親自倒茶遞給元狩帝:“孩子大了,有些脾氣很正常。”

元狩帝一口飲儘杯中茶,忍不住說:“他這脾氣也太臭了!俗話是親父子沒有隔夜仇,他跟我——”

“皇帝!”太後威嚴地一聲嗬斥,看向宮裡的人,幸好都遣出去。“要是子鵷真生你的氣,還會儘力聽你的話,完成你交代的任務,為你鎮守大景江山?便是沒有關係,他這些年征戰西北,打服了突厥、大夏和南疆,暗地裡替你解決那麼多見不得光的事,鬨得年紀輕輕的孩子比我一個快入土的老人家還信佛,耍點脾氣怎麼了?要我說,他還得再跋扈點,才對得起這些年的付出。”

元狩帝訕訕:“朕就是抱怨兩句,沒真把他怎麼樣……何況他近來行事確實荒唐,娶個男妻還當真了。那是他表弟!”

“表哥表妹尚可親上加親,再者,前朝風氣開放,不是沒有男妻的前例。何況此事,皇帝你沒有推動嗎?”

到底是親生兒子,太後能猜到元狩帝的心思。

元狩帝沉默,良久才低聲說道:“朕隻是——”

“隻是覆水難收。”

起初見霍驚堂無藥可醫,便想利用到底,發現人好了又反悔,沒法狠心到底,想著補償,還想將人重新推回他為其鋪好的康莊大道上,卻不想想人心一旦出現裂縫,哪有那麼容易修複的?

天家涼薄,皇帝更是佼佼者。

有些道理,太後爛熟於心,但她不會說出來,哪怕對麵的男人從她肚皮裡爬出來的皇帝。

“那孩子像極了趙宰執。”太後突然低聲訴說,“沒有半分像昌平,臉不像,性情也不像。他的性情不知隨了誰,也不像趙宰執。不似父、不肖母,倒像是來人間渡劫的菩薩。”

元狩帝難掩詫異,太後信佛,於她而言,用‘菩薩’二字形容某個人便是最高的評價,那趙白魚值得嗎?

太後抬眼,目光明智透徹,直入人心:“這些年為了維持幾方平衡,為了平息趙家人的怒,同在京都二十年,皇帝和哀家隻能無視,隻能不聞不問,放任他在趙府後宅裡長大。趙家人心有怨憤,怕是對他好不到哪裡去,李代桃僵一事便可窺一二。”

元狩帝:“如此環境下艱難長大,還能保持赤子忠義之心,的確難能可貴。”

太後慢慢閉眼,撥弄佛珠:“方才一問,哀家才知昌平竟能狠心拋下趙白魚,二十年來置之不理,但是提起昌平時,他眼中並無怨恨陰霾之色,語氣平靜,卻是半點不記恨昌平。”

元狩帝蹙眉,不敢苟同。

在他看來,無論父母做錯何事,為人子都不得心存怨恨,連生父生母都怨恨,說明狹隘自私背離人之天性,便算不得人。

太後知道元狩帝的沉默並非默認,而是全他的孝道。

元狩帝當了二十幾年的皇帝,君權、父權已是登峰造極,自然忘記當年還是東宮時,因先帝屢屢偏心靖王而心生嫉妒、怨恨,起過弑父弑君之心。

不過都是往事,太後不會不識趣地提起,免傷母子情誼。

趙白魚和霍驚堂兩人一回府,花廳裡等待的海叔、魏伯,崔副官和硯冰,嬤嬤們和姑娘們都一窩蜂跑過來,尤其姑娘們直接擠開霍驚堂,擔心地詢問趙白魚為何一夜未歸,

連府裡的嬤嬤都隱晦地抱怨小郡王不該不懂事,竟帶著府裡的小郎君在外頭廝混,怎能不回來守歲?

霍驚堂輕咳一聲,“我和小郎昨夜在宮裡守歲。”

“當真?是和陛下一塊兒守歲?”

“和太後、陛下用完膳才回來。”

嬤嬤們和海叔聞言便都倍感欣慰,這說明小郡王和陛下的關係破冰了啊。

真實內情有彆於府裡人的期待,趙白魚泰然自若地轉移視線,實則耳朵尖悄悄紅了。

“回來便是好事,今天可得去拜訪他人,我列了名單……”

海叔剛拿出名單,魏伯便搶先一步來到趙白魚跟前說道:“五郎,這是咱們今日得拜訪的人。第一位是您的恩師陳先生。”

海叔不滿:“小趙大人得和小郡王同行。”

魏伯:“可以。不過得顧著我們五郎,先拜訪我們五郎的恩師。”

海叔擼起袖子就和魏伯理論,趙白魚於人群中遊刃有餘地回應著每一個關心他的人的問題,逐漸將自己移出人群,溜到霍驚堂身邊。

霍驚堂閒散地說:“睡午覺去?”

趙白魚:“走吧。”

身後府裡的人吵翻天,夫夫倆倒是優哉遊哉地回主院補覺去了。

等人吵完才發現人不見了,回頭請示如何安排,得到一個‘被陛下禁足’的回複,誰都不必爭,便就此散場。

說禁足,二人真就在府裡過起二人世界的小日子,不過趙白魚托人將禮物和拜帖送至陳師道府上,道明不能親自過府拜年的緣由,言辭懇切、真誠,以至於陳師道出門拜年時很刻意地提了一嘴,叫旁人知道他有這麼個優秀的學生。

府裡時有朝官來拜訪,與之談經論道,雪中煮茶賞紅梅,禁足的日子倒是愜意得很。

時日不知不覺過去,到得元宵佳節,元狩帝下旨召二人入宮同賀,算是解了禁足的意思。

元宵假期一結束,民生百態各歸其位,朝廷恢複運轉,朝官按時點卯,年前堆積的公務便不得不解決。

最令人頭疼的事情就是趙白魚的公職安排,元狩帝沒打招呼,便是任由吏部安排的意思,誰能料到趙白魚竟如此搶手。

三省六部和三司都在爭搶他,尤其度支使和戶部副使跟點卯似地跑來文德殿談公務,談到最後無一例外拐彎到趙白魚身上。

度支使明裡暗裡暗示他那兒急缺人手,就差直白地說‘臣搞不定都商稅務司,想要趙白魚來補缺’。

至於戶部副使,沒人比他更直白,張口閉口是‘趙白魚’,臉上寫‘趙白魚’仨字,額頭刻著‘知己’倆字,想交朋友的心思昭然若揭。

刑部和工部也想要,但元狩帝首先就排除六部,東宮和宰相們的權勢滲透進六部,無論趙白魚落進何人門黨,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元狩帝自然而然將目光落在三司上,戶部……必然不行,便剩下度支司。

都商稅務司是今朝開辟的衙門,專門管理商稅,其中京都府漕運商稅從戶部劃分到稅務司不過四五年,算來還是個新衙門。

而今夜市開放,商業發展有蓬勃之召,難免出現偷稅漏稅等現象。

稅務使原由杜工先兼任,多年無成效,也沒太多精力管理,交給趙白魚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此前便對底下衙門的奏銷和部費一事了若指掌,且運用巧妙,能將棘手的難題化為己用,說不得恰是都商稅務使的最佳人選。

細細思量一番,元狩帝心裡有了決定。

東宮。

“吏部的調任下來了,是都商稅務使,管京都府四渠漕運,從五品,對趙白魚來說,除卻撫諭使這段經曆,便是少見的連升三級,可謂前途無量。”五皇子幸災樂禍:“不過都商稅務司的漕運衙門新立不到五年,沒有成文的規矩,威信也沒立起來,魚龍混雜,這官恐怕做不安穩。”

“都商稅務使……挺好。不能為孤所用,也不能被他人所用,到新衙門開荒卻是好事。”太子有些擔憂:“不過漕船商稅是大頭,你得護住,不能被他搶了去。”

漕船即官船,運送貨物需課稅,利潤極為可觀,由都商稅務司漕運衙門負責,但戶部使了點陰私手段將其霸占過來。

五皇子:“戶部於四渠上經營多年,趙白魚再邪門也不能說搶就搶得了……”

說著說著,五皇子沒了自信,心裡惴惴不安。

“要不,找人時時盯著?”

“嗯。”

曾經不可一世的兩兄弟麵麵相對,竭力掩飾心裡的狼狽。

五皇子轉移話題:“二哥,六弟的事怎麼解決?”

太子看了眼廳內的趙長風,五皇子會意,令趙長風出去。

等人一走,五皇子說:“趙長風和我們同一陣線,怎麼如今防著他?”

太子臉色凝重:“整個趙府隻有四郎一人真心向我,其他人,宰執、趙大郎、趙三郎……各個的態度模糊不清,這是看準我的位置不穩,沒敢押寶。”

五皇子一驚:“趙家人有二心!”

太子:“他們的忠心從未放在東宮。罷了,說回六弟的事,孤既然承諾會想法子調他回京,自然說到做到,但不能毫無根由地進言,得找個好時機。去年皇祖母六十大壽因黃河水災潦草而過,以父皇的孝順,必然耿耿於懷,今年肯定會大辦,就趁那個時機進言,調六弟回京為祖母祝壽。於情於理,父皇不會拒絕。”

五皇子頷首:“可行。”

他們竊竊私語,庭外的趙長風仰望夜空,一字不落地聽進耳裡。

……都商稅務使嗎?

不靠蔭庇,不走科舉,掙得一個從五品京官,如果是旁人家的子弟大概稱得上光宗耀祖了。hsy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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