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2 / 2)

求生倒計時 木兮娘 13201 字 7個月前

歌女受驚彈錯音,男人立刻開口:“罰俸五十。下回再錯,便是杖打十棍。”

歌女們臉色煞白,趕緊專心彈奏。

趙白魚笑了,“好威風!敢問閣下是何許人?”

男人睜開眼,打量趙白魚片刻才坐直身體,隨意拱手道:“不才江西洪州判官麻得庸,敢問大人是?”

趙白魚比劃著尾指一小截說:“某姓趙,芝麻小官,在這京都府裡就跟一顆小石頭掉進四渠裡一樣,連聲音也聽不見。”

麻得庸覺得他有趣:“趙大人上我這船來做什麼?”目光投向被鉗製住的小廝,神色冷淡:“是到麻某跟前來個下馬威?”

“麻兄這說的什麼話?”趙白魚驚訝地回頭,見狀嗬斥劉都監快鬆手,後者從善如流並適當做出認錯的姿態。

趙白魚十分誠懇:“底下人不懂事,還以為您跟不知打哪來的窮省來使一個身份,那哪能比?不過他是我手底下的人,打了您臉麵就是我打您臉麵,冒犯您就是我冒犯您,我這兒敬您三杯酒,望您莫怪。”

麻得庸一個地方府判官當真看著趙白魚喝酒賠罪,隻是在他喝第三杯的時候趕緊出手攔下來:“欸,不知者無罪,何況大家都是為朝廷辦差,職責所在,哪有什麼冒犯不冒犯的!這樣,我也回敬您兩杯,初來乍到,有得罪之處便望海涵了。”

毫不拘泥地連喝兩杯酒,算是揭過這篇章。

麻得庸:“你們到底是來辦什麼差?哪個衙門的?”

趙白魚:“嗐,能到碼頭來轉悠的,除了漕運衙門還能有什麼?”

麻得庸坐直:“哦?你是?”

趙白魚:“漕運衙門都監,九品芝麻官,雜務繁多還沒甚油水可撈,窮得要去當褲子了!”

麻得庸:“不見得吧,這漕運曆來是油水最豐足的,再落魄也落魄不到哪去呀。”

趙白魚不太好意思:“是能撈一些,隻是我有些上不得台麵的嗜好,就是喜歡玩兩把,錢到手壓根捂不熱便散出去了。”

麻得庸來了興趣:“會玩幾樣?”

趙白魚:“您也喜歡?您玩得如何?”

麻得庸自鳴得意:“牌九、骰子、關撲、葉子牌……凡和賭有關,我都能玩,不能說逢賭必贏,但總的算下來贏的比輸的少。”

趙白魚:“來兩把?”

麻得庸:“我是沒意見,可你這渾身上下能有值錢的行當?”

趙白魚嘶了聲,摸索袖口和腰際處,搜出一塊白玉猶豫片刻還是咬牙拍在桌麵:“南詔來的好玉,價值千兩白銀,咱們賭十把如何?”

“行。”

麻得庸想拿起白玉來看,趙白魚死握住不鬆手,滿臉肉疼:“這是我那早死的老子留給我娶媳婦的傳家寶,要不是今兒見著麻大人您這通身氣派,一瞧就是住賭桌上的賭蟲,和我是同道中人,我決然不會把它拿出來!”

麻得庸平時馬屁被拍多了,普通水平的阿諛奉承還真瞧不上眼,不過趙白魚這番作態可比他的奉承話更能討好到人。

他令小廝將桌上飯菜都搬走,換來骰盅和三顆骰子玩大小。

頭七局是趙白魚四勝,樂得他喜笑顏開,麻得庸也認真了些,結果又輸五局,讓趙白魚贏了六百兩。

拿著銀票的趙白魚樂得合不攏嘴:“不好意思,我今兒出門拜了財神爺,走了狗屎運,您瞧我這平時輸光家底,原來是為了今天發財……麻大人您多擔待,我這——我就收起來了。”

麻得庸重新打量趙白魚:“賭技不錯啊,我倒是小看了你。”

“僥幸。”趙白魚想到什麼似的,同他嘮嗑:“說實話我上船時說的那番話是恭維您,可能就三分真心,可這會兒我瞧您輸了整整六百兩,眼睛眨也不眨,就是真心地敬佩!您說得是什麼漢子才能輸六百兩跟把這錢往水裡一砸似的,毫不心疼?”

麻得庸聞言哈哈大笑,聲音還是偏細:“可算不得什麼漢子!”

趙白魚一急:“怎麼不能?您知道話本裡說的豪俠客嗎?一擲千金,蓋世英雄,漢子中的漢子,英雄裡的英雄!”豎起大拇指,“您就是這個!”

麻得庸被逗得樂不可支:“你也忒會說話了。”

趙白魚:“麻大人您出手如此闊綽,是祖上有家業還是有什麼發財路子?”

麻得庸豎起食指隔空點了點趙白魚:“果然有心思。罷了,你這人挺機靈,我就告訴你。我啊,我沒什麼發財路子,就是跟對貴人。貴人一開心,從手指縫裡漏點東西就夠我揮霍了。”

趙白魚:“您貴人是?”

麻得庸欲言又止,隨即打哈哈:“不就洪州知府?我們再玩一局,一局定輸贏,你把玉和這六百兩銀票一塊兒押下來。你贏了,我再添三千兩給你,怎麼樣?”

趙白魚麵露猶豫,但賭蟲拒絕不了誘惑。

“我就博一把,就博一把。”趙白魚猛喝一口酒,把玉和銀票一塊兒押下去,按住骰盅說道:“我來搖!就賭大小!”

麻得庸緊隨其後:“我賭小。”

買定離手,趙白魚花式搖骰子,緊張之色浮於表麵,吞咽口水猛地一把掀開骰盅。

定睛一看,二三六小!

頓時虛脫地坐回凳子,儼然是賭狗敗光家財後的模樣,麻得庸見多了便不稀罕。

“趙兄,我可就笑納了?”言罷,收走玉佩和銀票,麻得庸兀自哼著江南小曲,開口送客:“差事都辦完了吧?還請您下船。”

趙白魚失魂落魄地上小船,離開金水河,一落地立刻充滿精神氣。

劉都監瞧得目瞪口呆:“大人您沒事吧?”

“嗯?”趙白魚:“我當然沒事。”

劉都監:“可是您剛才輸了價值千兩的白玉。”

趙白魚:“地攤貨。今早在橋頭地攤買的,半兩銀子十個。”

“……”劉都監不解:“您為什麼特意做這出?”

趙白魚:“你覺得麻得庸是什麼人?”

劉都監奇怪道:“洪州衙門判官,好像背靠什麼貴人,有掙大錢的法子,可以肯定是當地土皇帝。”

趙白魚:“他是閹人。”

劉都監震驚:“我瞧他高高大大,還有些胡茬,和正常男人沒甚區彆。”

“他聲音偏細,腰背習慣性佝僂,船艙裡有歌女但是一個也沒碰,更彆提其他的小動作,如果經常接觸太監就看得出。”

劉都監驚訝之餘產生疑惑:“洪州怎麼會有太監?太監怎麼能當衙門判官?”

他理所當然沒想到昌平公主一個罪人身上。

昌平公主被貶洪州二十年,幾乎了無音訊,低調得仿佛查無此人,卻在今年太後壽誕大辦之際,大費周章從廣東運來一批英德石。

最關鍵是人在江西洪州,卻能令人將英德石從廣東一路運送到京都府,其間的人力物力財力可耗費不輕。

原著裡的昌平長公主對趙白魚來說是是個扁平的符號,後續出場被賦予元狩帝下在兩江的暗棋的身份,歸來後為趙鈺錚保駕護航。

趙白魚不清楚昌平長公主在江西的權勢,如今能從對方運載英德石中窺見一二。

***

小廝替麻得庸滿上酒:“大人,這姓趙的芝麻官會會不會是來探路的?”

麻得庸:“他就是個想來我身上撈油水的賭狗。”

“不會吧?什麼人也敢把主意打到您身上?”小廝:“大人怎麼看出來的?”

麻得庸哼笑:“他前一句說這玉是南詔來的,後一句說是他死鬼爹留的傳家寶,前後不搭,滿口謊話。一看就是家住在賭桌上,鬼話張口就來。”

小廝一愣:“那這玉?”

麻得庸:“地攤貨。”

***

日落之前,兩艘運載英德石的漕船僅有一艘靠岸,順利卸載。夜幕降臨時,天色驟變,狂風暴雨襲來,還在河中央的漕船急於靠岸,可是近日有太多外省漕船紛紛入京,以至於碼頭擁堵不已。

當中便有兩艘兩浙來的漕船,因是運載官糧,最怕暴雨打濕,便吹起哨子招呼其他船趕緊讓道。

自古以來便是糧草當先,其他漕船聞號而紛紛讓道。

負責押送官糧的監官大聲呼喚:“不要落帆!加速!轉舵——”朦朧夜色和雨幕雙重因素影響視線下,他還能隱約瞧見前方一艘漕船輪廓,驚得立即叫人吹響哨子,狂奔到船頭歇斯底裡地喊:“讓道!快讓道!官糧當先,前方速速讓道——”

然而前頭的漕船聽而不聞,執意擋在運載官糧漕船的前麵,想搶在前頭到碼頭,結果因風向轉變加上官糧漕船急於趕路,沒有落帆,無論轉舵還是減速都已經來不及。

在兩方人馬都驚懼的表情下,兩船狠狠相撞。

砰地巨響,運載官糧的漕船攔腰截斷,而運送英德石的漕船則一整個傾覆。

***

傾盆大雨下,穿著蓑衣的差役連滾帶爬衝進一間驛站,一把推開攔住他的小廝:“快叫人稟報麻判官,押送貢品的漕船翻了!還撞翻一艘押送官糧的漕船,死了六人,那押送官糧的監官當場橫死!”

小廝心驚,趕緊衝進去拽出裡頭賭紅了眼的麻得庸,將此事稟告。

麻得庸被酒精和賭博刺激得興奮異常的大腦懵了一瞬,猛地打一激靈,臉色恐怖:“你說什麼?!”

話音未落,外頭便有刑部來拿人。

刑部侍郎帶官兵們圍住驛站,瞧了眼屋裡的亂象,冷笑一聲:“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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