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2 / 2)

求生倒計時 木兮娘 14719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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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昭汶以為管文濱會借潮商的案子拖延吉州鹽井命案,料不到昨天剛張貼的告示直接摘下來,連忙拉住衙役問怎麼回事。

衙役:“抓到真凶,案子告破了。”

霍昭汶:“凶手是誰?”

衙役:“凶手是——不是,你誰?問這麼多乾什麼?”

霍昭汶:“我是發現屍體的人,就是我告的官,問一問沒什麼奇怪的吧。”

“是你……”衙役恍然大悟,猛地抬手喝道:“真凶在此,抓住他!”

霍昭汶瞳孔緊縮,很快被幾十個衙役包圍,原本圍觀的百姓瞬間做鳥獸散。班頭指著霍昭汶嗬斥他殺人害命的惡事已經暴露,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否則累及親族,屆時後悔也沒用了。

霍昭汶冷笑:“分明是我發現的屍體,我本人親自來告的官,管文濱查也不查便將我定為殺人凶手,可還有王法?”

班頭被說得心虛:“死到臨頭還敢狡辯?如果不是你殺的人,你為什麼要告官?為什麼這麼關心這樁案子?你怎麼知道那幾人是潮商?分明就是你見財起意,殺人奪財!”

霍昭汶怒極反笑,“好個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從上到下,竟無一個吏治清明。在你們這群狗官刁吏的治理下,兩江盛世太平的表皮下不知藏了多少苟且汙黑的臟事!”

“嘴皮刁鑽。”班頭嗬斥:“抓住他!”

衙役齊齊衝上去,但都是群繡花枕頭,三兩下就被霍昭汶踢翻在地,還被他搶了刀,直衝班頭麵門而去,後者嚇得臉色發白,兩股戰戰,幾欲昏倒。

突然有人在後麵喊了聲,引得霍昭汶回頭,迎麵撒來白色粉末,霍昭汶避之不及,吸進去一大口,頓時頭昏腦漲,眼前迷糊,後腦勺驟然劇痛,立刻被黑暗侵襲。

狠狠擊暈霍昭汶的班頭冷哼一聲,朝他腿骨處重重踢了一句:“娘老子的,橫啊!繼續跟老子橫!”

吸了蒙汗藥的霍昭汶沒有徹底昏死,意識還有點清醒,能感覺到他被拖進洪州知府衙門裡,聽班頭添油加醋描述他方才在外頭說的話,把管文濱氣得不行。

“一介賤商也敢罵官?不給個教訓,誰都能來欺負本府!”管文濱指著霍昭汶說道:“上立枷,放大太陽底下曬兩個時辰,曬死了就地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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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差被關了立枷?”趙白魚指甲刮了刮鼻子,忍住不笑:“管文濱的膽子很大。”

管文濱瘋狂上分,喜得他不知所措。

“他要是知道被關立枷的人就是欽差——嘶,不敢想象。”硯冰:“管文濱膽子怎麼這麼大?就算不知道那是欽差,可欽差還在洪州府,不怕被問罪?”

趙白魚:“欽差隨時會離開,山黔任期未到,昌平歸期不定,還都是他上差,何況欽差可能不知道潮商被害這樁案子,管文濱自詡聰明,還是投機倒把的好手,當然知道怎麼做。”

魏伯:“眼下已經入夏,大熱天暴曬尚且扛不住,何況還是在不能躺、不能臥的立枷裡,但凡神誌不清沒能站穩,不出半刻鐘就能窒息死亡。”

硯冰:“他是欽差,身邊耳目眾多,肯定會出手救人。”

“現在暴露身份是打草驚蛇,原本伸出來的手都會縮回去。”趙白魚:“還是得想個法子救人,反正經此一遭,親眼所見、親身經曆,咱們這位欽差能感同身受兩江飽受苦難的老百姓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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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燕都尉和趙重錦等人都知道霍昭汶被抓進衙門裡關立枷,前者按捺不住就要衝到衙門口亮身份,但被趙重錦攔下來。

趙重錦:“如果現在暴露身份,六皇子所有籌謀都將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彆忘了陛下的話,如果六皇子無功而返就彆回去了,京都府還有太子黨虎視眈眈,隨時等候時機落井下石。六皇子任欽差的消息也瞞不了多久,東宮一旦察覺異樣,我們這邊就更加寸步難行。彆因一時衝動,壞了殿下滿盤算計!”

燕都尉:“人沒了還算個屁!”

趙重錦臉色不好看,眉頭緊蹙,不太喜歡和武將說話的原因就在於此:“小不忍則亂大謀。再等等,實在不行,我再出麵。”

燕都尉:“你?”他這回反而有腦子,“沒人知道你趙氏二郎投靠六皇子,還以為你是東宮那邊的,直接出麵不會暴露?”

趙重錦:“管不了那麼多。”

燕都尉:“你和管文濱也算是同級,他會給你麵子?”

“我還有個當朝宰執的爹。”趙重錦皺眉道:“先去衙門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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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趙白魚拍桌說道:“我來兩江的時候,康王特意告訴我,當年點了管文濱上榜的人就是他,說來也算是他的恩師。”他扭頭問硯冰:“我之前獻上萬年血珀時,康王為表感謝,回贈我一塊黃龍玉玨,可帶來了?”

硯冰仔細深思一番說道:“在帶來的行李裡,我去找。”

很快找來,趙白魚打量硯冰:“管文濱沒見過你吧?”

硯冰搖頭:“確實從未見過。”

魏伯:“就算見過,估計也認不出來。”

沒人會刻意去記住一個書童長什麼樣子,何況硯冰將頭發梳起來,換身新樣式,像個準備趕考的書生,無論氣質還是形象都大變樣,更不可能認出他就是趙白魚身邊不起眼的小書童。

“你帶這塊黃龍玉玨去見管文濱,我教你怎麼說……”叮囑完該說的,趙白魚摩挲著手指想了想,便又說道:“在恰到好處的時機提點欽差,就說他那般莽撞行事是沒法讓官聽話的,得有根胡蘿卜在前頭吊著,才能讓這幫各有心思的官吏為他衝鋒陷陣。”

硯冰似懂非懂,拿著黃龍玉玨來到洪州知府衙門,敲開大門,被引到管文濱跟前。

管文濱打量硯冰:“不知恩師近來可好?”

硯冰甩著黃龍玉玨:“王爺天潢貴胄,自然是吃好喝好身體特彆棒。”

管文濱聽出他一口地道的京都口音,心裡的懷疑消去大半,轉念一想也沒人敢冒殺頭的大罪假裝康王的熟人。

“敢問小郎君和恩師是什麼關係?”

硯冰:“你猜。”

管文濱一臉梗住的表情。

硯冰當即笑說:“開個玩笑,這是先帝送給康王的黃龍玉玨,珍稀奇物,價值連城,而現在到我手裡,您說我和康王是什麼關係?”

說這話的時候,他手心冒出冷汗,絞儘腦汁回想如果是五郎的話,他會是什麼表情、什麼語氣,還好有參照對象,不至於露餡。

管文濱了然,非親即故的關係。

他問硯冰為何事而來,硯冰說為了一個被扣押在衙門裡的朋友而來。

“是哪個朋友?但說無妨,如果當中有誤會,也好儘早解開。”

“我那朋友挺好,就是有個好俠義的毛病。他是個商人,遊曆四方,因為好俠義,又聽聞康王尋一樣寶物尋了五年,恰好這稀世奇珍在我朋友手裡,我朋友二話不說獻上寶物,救了康王至親,因此被奉為座上賓……”

管文濱越聽越心慌,眼皮直跳,感覺不太對。

“他姓鄭,打定州來的商人,今早被你們抓起來,現在還在立枷裡關著!”硯冰突然厲聲嗬斥:“管大人,您真是康王的好門生!他恨不得將救命恩人供起來,您倒好,二話不說將人打下獄,還差點整死了!”

管文濱膽戰心驚,連忙站起說道:“誤會,都是誤會!哎呀!他和恩師有這層關係怎麼不早說?早說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動他——來人,來人!快去把人給我放了!”

班頭領命,趕緊將人放下來。

此時霍昭汶的嘴唇已經被曬出皮來,看模樣像是中暑,便將人扶到陰涼處坐下,喂了點水喝,沒一會兒就恢複點精神,虛弱詢問怎麼回事。

硯冰壓低聲音說:“我家兄長和京都府裡的貴人有點關係,用貴人的名號來救你……欸,要不是我今早過來打聽,知道你被關在立枷裡暴曬,快馬加鞭偷了家裡的玉玨來救你,你早被曬死了。”

霍昭汶認出硯冰手裡的黃龍玉玨,想起今天受的苦,心中戾氣橫生,恨不得就地斬殺管文濱這狗官。

硯冰按住霍昭汶的胳膊:“忍忍。”指了指後頭急得團團轉的管文濱說道:“不想前功儘棄吧。”

霍昭汶:“料不到你還有這層關係,真人不露相。”

硯冰:“欽差身邊不也有您的人嗎?在外行走,多層關係好辦事,再說這貴人是我家兄經營來的關係,我偷偷拿來用罷了。”

聽聞趙白魚就是通過康王獻上萬年血珀才解了霍驚堂身上的蠱毒,和硯冰所言無差,霍昭汶那點好不容易升起來的懷疑一下消散。

管文濱來到二人麵前連聲賠罪,道是誤會。

霍昭汶勉強擠出一個笑:“我相信大人是無心之失,並非刻意針對,不過能不能告訴我,昨天還貼出告示追查命案,怎麼今天就摘下來了?”

管文濱道是有大人物來提點,“你不該得罪貴人。”

“難道三具屍體和貴人有關?”

“屍體不一定有關係,但埋的地點不對,那附近有個采石場,是貴人名下的產業。”管文濱擺擺手,苦心勸道:“你我得罪不起的貴人,莫再問案。”

霍昭汶:“貴人身份再高,比得過欽差?府內出現命案,鳴冤鼓接連被敲,大人不怕欽差問案?”

管文濱表情略顯尷尬,支吾說道:“時間倉促……說不定欽差不知道,也沒過問——咳,總而言之,這次是個誤會,我也不知道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算我對不住你,給你賠個不是,但是你也彆過問這案子了,免得惹火燒身。”

霍昭汶心裡頭的火氣越積越旺,還得強行忍耐,手背青筋凸起,臉上的笑容愈深。

采石場屬於什麼人,他能不知道?

昌平長公主,他被貶兩江的親姑姑,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差點死在自家親人手裡。

霍昭汶體力恢複後便匆匆拜彆,出了知府衙門,先向硯冰道謝,再行拜彆。

硯冰叫住他:“糟了大罪,你沒點反思嗎?”

霍昭汶:“什麼?”

硯冰歎氣:“我把幾個潮商被害的事告訴你,是希望你借欽差的手去查。結果你倒好,自己跑去告官,命去了半條,你看你得到什麼?”

霍昭汶表情不愉,勉強壓下不悅:“趙兄所言甚是,是我思慮不周。但你之前還說能利用潮商被害的案子,讓這些官內訌……可我看管文濱慣會陽奉陰違,比起他對欽差的畏懼,似乎更聽頂頭上差的話。”

硯冰攤手:“因為欽差沒給到實際的好處,欽差查完案子,拍拍屁股就走,剩下管文濱還得麵對來自上差和同僚的絆子,鋃鐺入獄都有可能。你說他會對欽差上心,還是聽同僚和上差的話?”

霍昭汶:“照你這麼說,得給什麼好處?銀子?”

硯冰:“兩江的官不缺銀子花。”

霍昭汶:“缺什麼?”

硯冰:“官唄。管文濱洪州知府的位子坐了得有五年,今年就到任期,可他政績平平,雖然能使銀子買個好點的缺,但是更好的比如提刑使、轉運使、安撫使這些,得朝中大臣推薦,否則想都彆想。朝中大臣的推薦不容易拿,要是有誰能許他個三四品大官當當,我告訴你,管文濱能變成一條你說站就站、說坐就坐的狗。”

霍昭汶不太相信:“有這麼神奇?”

硯冰:“不然?當官有癮的。”

霍昭汶長了見識,心裡有發泄不出的怒氣,也有啼笑皆非,更多是看透兩江官場而產生的荒謬感。

他在邊境多年,始終關注東宮和朝廷動向,自詡諳於權謀,看透官場,遊刃有餘,不想兩江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沒在聰明人手裡吃虧,反而在不起眼的蠢官蠹蟲這裡狠狠跌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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