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桌子上擺著半桌的金銀首飾, 胭脂水粉, 元睿挑了一圈, 選了盒銀色鏤空雕楓葉的胭脂。
“這個顏色怎麼樣?”元睿挑眉, 問了永洽一句。
永洽看著為難, 搖搖頭道:“奴才哪知道這個。”
這問他有什麼用, 隨便找個小宮女,也比他看得明白。
元睿也不再多說,隨手拿了銀盒子起身, 握在手裡,往外頭走。
永洽連忙跟上來,拿了披風給他。
白天夜裡溫度相差大,宮裡更深露重,寒氣重的很,皇上縱使身子強健, 永洽也擔心他著涼。
“皇上您這是去哪?”永洽見他往外走, 不像是要回寢宮。
“你不用跟著。”元睿吩咐道。
他聲音輕快, 抬頭掃了一眼,見天邊月亮慢慢爬了上來, 快步往前走。
午後同常顥談了許久,他說明著的方法有點難, 朝中那些老古董, 難對付的很, 他要是放他母妃出冷宮, 又得有番大做文章了。
可暗裡的法子就簡單多了。
偷梁換柱, 暗度陳倉,找個替身或者換個身份,隻要仔細一點,做到□□無縫都不是不可以。
元睿琢磨著,他說的很有道理。
踏入宮門時撞見了端著水正往外走的老嬤嬤。
“師師呢?”元睿曉得她是冷宮裡的老嬤嬤,他父皇留下來的人,說是管著雜事,實際上暗裡照顧著他母妃。
“師師姑娘昨日便離開了。”老嬤嬤放下水桶,行禮道:“娘娘方才沐了浴,老奴正要將這些水換下。”
師師離開了?
這才幾日,怎麼就匆匆讓師師離開,也沒有和他說一聲。
“好了,朕知道了。”元睿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正門就在前麵不遠,再走兩步就到了,元睿腳步越發的快起來,邊走邊在想,母妃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沐浴?
哪怕過去很久了,他也記得,以前母妃喜歡在早晨沐浴,她說晚上太黑了,泡著澡也死氣沉沉的,她不太喜歡。
猛然間他心頭一震。
一道帶著鋸齒的尖兒從心上劃過,一點點割過去,都連血帶肉,疼的整個胸腔都撕扯了起來,元睿捂住心口,腳步也跟著停頓。
想要抬腿,一舉一動都變得格外艱難。
眼前一片空白,快要喘不上氣。
元睿咬著牙,忍著所有的疼痛,甚至腰都已經直不起來,還是一步一步往裡麵走。
到了門口,他推門進去。
房間裡點了兩根紅燭。
紅燭燈光搖曳,照的一片暗色,入眼模糊,看得一點都不明了。
房間窗戶關的很好,紅燭靜靜的燃著,入眼這房間裡靜謐一片,東西擺的也整整齊齊,像是……從未有人來過。
一點人的生氣都不曾有。
床榻上簾子落下,床邊落了兩滴血。
元睿艱難的走到床榻邊。
掀開簾子,滿目刺眼的紅,身下蔓延開來一大片的紅色,浸濕了身下床榻。
一盒胭脂落下,蓋子鬆開,鮮紅的胭脂落在血泊當中。
白清如靜靜的躺著,好像睡著了一樣。
她穿著一身紅衣,收拾的整齊精致,發髻挽起,珠釵銀簪,臉頰泛著淺淺紅潤,唇瓣上更是鮮紅欲滴。
和他記憶中的娘親一樣漂亮。
元睿眼裡淚水已經在轉,他指尖輕觸到她的鼻尖,眼裡慌神的越發不可控製。
白清如兩手相疊在腹部。
手上好像還有一張紙條。
元睿手在輕顫著,慢慢的伸過去,拿起那張紙條來。
紙條上也已經浸了血。
上麵寫著幾個秀麗的小字:“吾兒,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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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瑜坐在窗邊,坐了會兒,忍不住的往外看,又去瞧時辰。
已經戌時了。
“采苓。”傅瑜小聲的喚道。
采苓正在門外候著,傅瑜一出聲喚,她便進來了。
“娘娘可是餓了?”采苓詢問道。
今日早晨到現在都沒怎麼吃東西,晚上用晚膳的時候說要等著皇上,結果皇上一直沒回,派人去尋了一趟也沒見著,傅瑜乾脆就沒用晚膳了。
“我口渴。”傅瑜想了想,問:“現在可熱著有牛乳?”
“有的。”采苓點頭,道:“娘娘您方才說聞著味道難受,奴婢怕您會再想喝,一直熱著呢。”
“是想喝了。”傅瑜點點頭,咽了咽口水,覺得嘴裡沒有什麼味道。
在跟前的時候聞著難受,拿走了又想喝。
她口渴著,頭一次不想喝水也不想喝茶。
沒有味道,喝起來也不舒服。
“奴婢去給您端過來。”
“算了。”傅瑜搖搖頭,道:“等下聞著味道不舒服,肯定又喝不下,懶得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