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豫國公,平生三十餘年來,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
顧不上這是在什麼地方,旁邊有什麼人。
她若是……真的答應了梁護……
他會瘋。
趙漪都聽到了他的話,可她沒有回答。
周圍安靜了會兒,沒有人說話,留在空氣裡的,似乎是他最後的那一聲祈求。
許久,趙漪看向傅瑜,小聲開口:“皇後娘娘,咱們走吧。”
“好。”傅瑜點點頭,拉住趙漪的手,繞過常顥,便離開了。
常顥自然不敢攔傅瑜。
他站在原地,緊盯著趙漪的背影。
“我媳婦懷著孕昨兒還給我做了糕吃。”
元睿靠近常顥,歡實的笑。
接著看了眼他手臂上未包紮的傷口,故意抬起自己的左手,露出自己小指處一道細如發絲的傷口。
“看我受了傷,很心疼的給我上了藥。”
雖然隻是翻書的時候被書頁劃傷的,傅瑜要是再晚一點點看到,那傷口可就愈合了。
元睿炫耀的十分開心。
“皇上您還是多關心旁的事吧,我說過,一些人不殺,就永遠是後患。”
常顥聲音愈冷,眸子在瞬間沉了下來,漆黑一片。
他怒了。
“朕知道。”元睿點頭應道,卻沒打算和他繼續這個話題。
他就喜歡看他生氣。
畢竟他現在再生氣也拿他沒辦法了。
元睿大笑了一聲,不再理常顥,轉身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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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是七夕。
幾年前傅瑜陪著孟瀾清過七夕的事,元睿到現在都還牢牢記著,隻要一提起,心裡就醋的要命。
以前的時候醋,一整個醋壇子都打翻了,現在還是醋,隻是酸的沒那麼厲害。
一大早上,他便和傅瑜講有趣的事。
七夕的前兩日是趙漪生日,元睿自己沒空,出不了宮,特地讓永洽代替他去看了熱鬨。
聽說趙漪生日宴,梁護送了她一份大禮——
前朝名將衛遵的貼身寶劍。
衛遵一代名將,戰無不勝,當年戰場之上,他便是靠著這一方寶劍,馳騁風雲。
趙漪一直很崇拜他。
梁護說是此次外出治水患時,偶爾所得。
趙漪收下他的禮,高興的不得了。
“趙漪收禮是高興了,有人很不高興。”元睿說的這個“有人”,不用明說也知道是誰了。
“他不高興,我就高興。”元睿神清氣爽,從榻上下來,扯了衣裳過來穿上,動作迅速。
傅瑜慢吞吞的,看他笑成這樣,不禁就問:“你高興什麼?”
“阿瑜,你記不記得你之前問過我,常顥他那麼對我,我為什麼不報複回去?”
傅瑜搖搖頭。
她最近記性不怎麼好,不記得她問過了。
“他可是人稱活閻王,就算給他刺上無數刀,他也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報複他什麼,都沒意思。”
元睿一拍手,接著道:“可他現在多氣啊,氣得臉都黑了。”
這不比放他血來的爽快多了。
元睿自己穿戴好了,便開始伺候著傅瑜穿衣。
“今天七夕,我本來想,帶你出宮。”
元睿輕歎了口氣,道:“可如今不行。”
宮外凶險,又萬事難料,傅瑜現在有了身子,不好到處走。
但元睿時刻想著要去拜一拜月老,係一係紅布條。
“又不是隻有這一年七夕。”傅瑜知道他在想什麼,柔聲道:“明年會有,後年會有,還有好多年。”
“不行。”元睿突然想到什麼,猛然抬頭盯著傅瑜,問道:“你剛才是不是想到他了?”
“啊?”傅瑜一愣,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
“不許想不許想,一點都不許想。”
元睿無賴的不行,捧著傅瑜的臉,連親了好幾下,黏乎的道:“想以前的事也隻能想我。”
“那我跟你說件事你要不要聽?”傅瑜抬眼看向他,眼裡帶著笑。
元睿問:“什麼?”
“我當時答應婚事,是因為……在夢中把你認做了他。”傅瑜說著,越發不好意思,聲音也跟著越來越小。
元睿一下沒反應過來,琢磨了一會,猛然清明,亮著眼睛,問:“阿瑜,你說真的?”
傅瑜不答,是默認。
本來她不打算和他說,因為沒什麼說的必要,可看他這小心眼的樣子,竟然這麼在乎這樁事。
他一手將人攬到懷裡。
這時候門外傳來急急的腳步聲,似乎是采苓在外頭敲門,元睿攬緊了些,不想理,聲音卻緊接著傳了進來。
“皇上,剛剛國公爺差人來報,說是邊郊彆院,起火了。”
元睿動作陡然一頓。
他神情瞬間凝重起來,放開傅瑜,留下一句“先休息”,便轉身開了門,大步往外走。
一澗在殿外候著。
元睿邊走,邊沉聲詢問:“怎麼回事?”
“一刻鐘前,彆院起火,國公爺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