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洵宮變之時,父皇才死,一紙聖諭,欽定五皇子元睿,為下任帝王。
元洵自有不甘,他有太多的不甘。
白清如得寵那七年,他們母子,分掉了父皇所有的關心和寵愛,後來白清如進冷宮,元睿失蹤,他奮起直追,才終於博得了父皇喜愛。
可這個時候,元睿又回來了。
父皇麵上看似並不在意,可臨終之時,還是將皇位傳給了他。
誰能想到是他。
這個半路冒出來的人。
他兵敗,常顥說,應不留後患。
元睿念及血緣之親,專門尋了一地,終身囚禁。
常顥曾多次說,身為帝王,不能心慈手軟。
可他元睿這輩子最大的軟肋,就在“親緣”二字上。
他得親緣失親緣,渴求親緣。
宮中最凶殘爭鬥的那幾年,他不在。
一念之差,未對元洵置於死地。
刀光劍影,劃破夜空,元洵逃了這一路,體力早已不支。
元洵大喘了兩口氣,一劍支著地,不過半年沒見,元睿武功都長進這麼多,招招把人往死裡送,刀刃之間,盛滿怒意。
常顥在旁邊靜靜的看著。
從他冷淡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心裡作何想法。
元洵一劍劃在元睿左手手背上。
元睿低頭,看見手上血痕,血珠子滾滾的往外冒,涼颼颼的,帶著疼意。
眼底怒火,瞬間冒了起來。
他這隻手,當年就是元洵縱容,姓易的才會敢下此狠手。
他已經把報應還報到那人身上,可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動上他這隻手半分。
元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手背觸及鼻尖,血腥的味道充斥住整個鼻腔。
鮮血順著手背往下滑落。
滾熱後,又微涼。
“元洵,你認不認敗?”元睿往前走了一步,沉沉問道。
元洵不回答。
“朕想殺你,敗不敗又如何。”元睿咬著牙,低低出聲。
“朕是帝王!”
他徑直扔了劍。
一閃到元洵身前,兩人相隔,不過咫尺,未等他反應過來,元睿從腰間掏出匕首,朝著心口,狠狠刺了下去。
鮮血濺在他的手上。
滾燙無比。
.
傅瑜半夜驚醒。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隻感覺自己睡了沒多久,頭正暈沉沉的。
早晨元睿就出去了,一整天沒有回來。
傅瑜做了合歡糕,晚上還想著等他回來,可一直等到很晚也不見人。
采苓說,若真是彆院的事,皇上或許回不來。
於是傅瑜就沒繼續等。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入睡了。
再醒來就是現在。
她突然想起白天做的糕,好像還在桌子上擺著。
應該收一收。
也不知道采苓收了沒有。
傅瑜想著,還是要起來看一眼。
剛到桌邊,她正要點燈,身後窗戶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傅瑜一驚,身後一隻手圈過她的腰,聲音冷冽。
“這麼晚了,還不睡?”
“還剩下一刻鐘七夕就過去了。”
“對不起,沒有陪你。”
元睿聲音怠懶,輕佻的冷意,不像他一貫說話的語氣。
他身上還有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傳來,聞到那一瞬間,翻滾起令人難受。
傅瑜依舊要去點燈。
元睿製止了她,低聲道:“彆點,我身上看著臟。”
“你乾嘛爬窗進來。”傅瑜小聲問了句,心裡覺得怪異。
元睿沒回她的話,反而顧自答道:“我親手殺了他。”
“他比我大六歲,小時候與他一起玩,打木頭劍,他還讓著我。”
“今天我很生氣,所以刺了他一刀。”
關了他這麼久了,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未必不會關一輩子。
關一輩子不好嗎,至少他活著。
可他覺得不好,他非要送死。
連一座山都沒逃出,就這樣死了。
此時的元睿,身上帶著濃厚的戾氣,這樣的戾氣,好像要將周圍每一個人都吞噬。
“好了,你先睡吧。”靜靜待了會兒,元睿放開她,轉身準備再從窗戶出去。
“阿睿,你不睡嗎?”傅瑜轉身,拉住他的手,小聲問了一句。
怕什麼話說的不對,傅瑜小心翼翼的,聲音都不敢太大。
“血腥味重,怕熏到你。”趕著在七夕最後時間回來,身上都來不及收拾。
點了燈,他現在這模樣,估計看得滲人。
很久沒有這樣動過怒了,特彆是殺了人之後,心裡迷一樣的平靜,另一場暴風雨,在心底隱隱醞釀翻滾。
“那我抱抱你。”傅瑜又輕輕拉了拉他的手,見他沒反應,於是她小小往前走了一步。
黑暗之中,她伸手,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昨天晚上給他講故事,今天晚上沒講,他一直在等你。”
傅瑜聲音細細弱弱,說:“你生氣了,嚇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