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漪還能記起自己剛喜歡上常顥時的心情。
年紀尚輕的小姑娘, 第一次對一個人動心,初嘗情之滋味。
那時候隻要能見他一麵, 她都是歡喜的。
身為世家女,都是良好的教養出身, 趙漪自然也如此。
她有自己的驕傲,自己的矜持,在一開始,她不過是遠遠的看著常顥, 偶爾和他說上一兩句話,心裡便歡喜的不得了。
可她後來漸漸發現, 常顥對待她,和對待彆人不一樣。
彆的姑娘在他麵前摔倒, 他視若無睹,可趙漪下樓的時候絆倒了一下, 他卻出手扶了她。
隔著衣裳,扶住她的手腕,而後冷淡的說了一句:“小心。”
很快放了手。
在心底有了一點微妙的想法後,趙漪難免想的更多。
於是在外出圍獵時,闖了他的營帳。
按常顥的脾氣,這樣的事, 他會大怒。
可他沒有。
當時他剛起床, 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趙漪, 沉聲詢問她:“走錯了?”
趙漪順著點頭。
“沒有下次。”他隻留了這短短幾個字。
趙漪她為世家女, 卻不是普通的世家女, 幾代武將,骨子裡狂傲瀟灑,行事作風,都要大膽許多。
她是真的能感覺到,常顥對待她,是與彆人不同的。
於是她仗著這一點點的不同,在不斷的去探他的底線。
但常顥這個人,始終太沉得住氣。
趙漪猜不透他在想什麼,這麼多年,她該做不該做的,都做了。
所以當他現在說喜歡她,趙漪真的沒辦法完全相信。
她信他的喜歡,真的有。
以前她就一直這樣相信著。
現在想想,他說過那麼多的狠話,那麼多的不許,可她真的做了,他也從來沒有把她怎麼樣。
雨下得這麼大,趙漪看過去,常顥寶藍色的朝服上,已經浸出了點點血跡。
常顥就這麼站著,一動不肯動。
她手握著傘,指骨捏的緊,小聲的開口:“常顥,要是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救過你,你還會喜歡我嗎?”
趙漪救他,都是自己自願,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用這一件事,來讓他喜歡她。
常顥頓了頓,許是在認真思考她的問題。
“會。”他點頭,眼神是不容質疑的堅定。
他一直都喜歡她,他自己也發現,他待她,與旁人不同,在這種潛移默化下,喜歡一點點累積起來,到他都無法再克製的程度——
他會醒悟,會不可控製的愛上她。
隻是如今,他更早意識了這些事。
無論是以前,還是往後,他若是注定要喜歡上一個人,那一定是趙漪。
趙漪眸光動了動,喉嚨微哽,又問:“那在你眼裡,我是個怎樣的人?”
“善良,活潑,很好。”他簡短的說出六個字,卻已經是趙漪從他嘴裡聽過,最好的誇她的話了。
她以前做夢都希望能聽到他這麼誇她。
“那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做壞事呢?”趙漪喃喃,聲音卻清晰的傳到了常顥耳朵裡。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我生氣,憤怒,才會沒有多想。”
常顥那麼冷靜的人,怎麼會為了一樁謀害了皇後還沒有成功的事而大發雷霆,甚至查都沒有查清楚,就闖了皇後寢宮。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當時完全氣得失去了理智。
否則這樣一件事,根本用不著這樣大動乾戈。
許是意識到,關於這件事,他解釋再多也沒有用,沉吟片刻,隻是道:“是我的錯。”
“總糾結著這一件事也沒意思,顯得我多小氣一樣,我本不是小氣的人 ”趙漪想,其實都這麼久了,她原先有再多生氣,現在也淡了。
“所以我不生氣了,你也不用再介懷。”
不生氣了,也不想再多糾纏,就這樣各自相安,挺好的。
常顥朝著趙漪緩緩伸手,趙漪察覺到,下意識往後退。
她手腕收了收,警覺道:“乾什麼?”
“傘打歪了。”常顥察覺到她的警惕,心口緊的生疼,喉嚨嘶啞,道:“淋了雨,容易著涼。”
他自己還在雨裡淋著,已經渾身濕透。
“要麼你先走,要麼我先走。”趙漪握著傘柄沒動,這麼和他說道。
“好。”常顥馬上應下。
現在下著大雨,確實不好多說話,她雖然打著傘,可也有不少的雨水濺到了她身上。
更重要的是,她現在說什麼,常顥下意識都應著了。
常顥道:“你先走吧。”
趙漪有些擔心他身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