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半年裡,徐嬋寧被禁足在家中,太皇太後派人看著,連門都不準出。
她求了太皇太後許久,才終於找到人,弄清楚當年的事情。
十四歲那年,母親過世,她傷心的整日整日的哭,可她又不敢當著父親的麵哭得太過,就隻敢一個人窩在圍牆邊上,默默的哭。
哭了兩天,到第三天,圍牆的小洞裡遞過來一包糕點,上麵用黑炭寫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字:彆哭。
徐嬋寧又驚又怕,小聲的問圍牆那邊的人:“你是誰?”
那人卻沒有說話。
徐嬋寧當時便離開了。
可第二日,她又好奇,於是又到了圍牆邊上。
昨天遞過來的那包糕點還在地上放著,她看著又一張紙條遞了過來:糕點,好不好吃?
徐嬋寧壯著膽子又問:“你……為什麼給我吃糕點?”
那邊又是沉默。
就在徐嬋寧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聲音再次傳了出來:“不想你哭。”
徐嬋寧愣了一下。
她看著地上那包糕點。
因為昨日下了雨,包著糕點的油紙早已浸濕,她打開來,裡麵的糕點浸了雨水,糟糕的一塌糊塗。
從小小的牆洞看過去,見到那人一抹衣角,也沾了泥水。
他似乎就一直守在那兒。
徐嬋寧心裡莫名觸動。
她哭了這麼多日,沒有任何人來安慰她。
連家裡人都不在乎她哭不哭。
她頓了頓,接著捏了一小塊浸了雨水的糕點放進嘴裡。
“甜。”她小聲的回了一句。
那邊人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
他低低的笑了一聲。
可接著許是想到她心情不好,馬上又停了笑意。
那之後的半個月,他每日都會守在那裡,陪著她說話。
剛開始她說母親的事,說她有多想母親,後麵漸漸的不那麼傷心了,就開始說自己的事。
她剛開始說想要見他時,他沒肯。
於是徐嬋寧給了他一個小鈴鐺。
他有時候不太願意說話,就總是徐嬋寧一個人在說,於是徐嬋寧告訴他,他不願意說話的時候,就搖搖這個鈴鐺,讓她知道,他還在聽著就好。
最後那一日,徐嬋寧故意來得早了,搬了梯子,偷偷的爬上圍牆。
想看看他究竟是誰,長什麼模樣。
一爬上牆頭,一眼便看見一身素衣的少年。
她見過他幾次,知道他是靜王元洵。
之後他再也沒有來過。
直到半月後,宮裡傳來消息,說靜王元洵向太皇太後提出,要娶她為靜王妃。
但因那時母親剛去世,她也年紀尚小,二人便隻是訂下婚約,成婚一事,暫定在三年之後。
徐嬋寧高興的不得了。
她本來因為半個月不見她人心裡難過,可誰知道,這半個月的時間,他原來是準備著來提親。
她其實不在乎什麼靜王不靜王,可得知他們是門當戶對的,她心裡那一塊大石頭起碼落了下去,那段時日裡,她就盼著嫁給他的日子。
到他宮變落敗,到她處心積慮救出他,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愛他,應當是愛到了骨子裡。
卻從沒有想過,為什麼愛,愛從何來。
她心裡記著的,不過是那個小心翼翼遞了糕點過來,安慰她“彆哭”的人。
她在心裡記了那麼久,然後把所有的情誼,都轉到了她認為的那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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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後,徐嬋寧終於有了一次出門的機會。
慶王妃前往晏洲的外祖母家休養一月,徐嬋寧向太皇太後求了許久,終於得到允許,準她和慶王妃一同前往。
隻是太皇太後派了好些人跟著。
初到的半月裡,徐嬋寧陪著慶王妃在莊子裡待著,每日出門賞賞花,倒不怎麼踏出莊子大門。
慶王妃也是心疼她這個侄女,也不談其它的,隻是讓她好好玩,好好休息。
更是幫她瞞了太皇太後派來的人,讓她出門逛一逛。
回來路上卻遇了意外。
那群人將她當做慶王妃了,守在路上,要將她劫走。
本來就隻是出來小小的逛一下,為了不讓人注意,都隻帶了兩三個人。
這兩三個人哪是那一群人的對手。
她被劫了有半個時辰。
突然一雙手圈住她的腰,還沒驚呼出聲,鼻尖傳來一股熟悉的味道。
男人身上一層淺淺的汗味,雖不難聞,卻是她以前最厭惡的味道。
現下她心裡咯噔一下,顧不上如今的狀況,身前無數刀光劍影圍上來,她卻回頭去看。
果真是他。
一時間所有的懼怕拋之腦後,那瞬間徐嬋寧心快速的跳了起來,在換了一個心境再去麵對他之後,她竟不知道該怎麼辦。
崔琅武功很好,動作招式皆為狠辣,全然往死裡打。
他全程都緊緊抱著她,更念著她的安危,並不戀戰,進了小道跳下緩坡,捂住徐嬋寧的嘴巴,便躲了起來。
頭頂一陣腳步聲,許久之後,安靜下來。
隨即他鬆了手。
崔琅往後退了一步,遠離了她一點不碰,小聲的開口:“對不起。”
不是故意要碰她的,是迫不得已。
她不喜歡他碰她。
徐嬋寧剛剛被他捂得緊,現下喘了兩口氣,才回過頭去看他。
一對上她的目光,崔琅慌張的低下了頭。
那件事他心裡一直很愧疚,也知道嬋寧有多恨她,若不是她今天有危險,他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她麵前的。
這半年她過得不怎麼好,看見他,她該更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