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2 / 2)

朗鬱望著越來越小的馬車,告誡自己,該醒了,美夢已經結束,應該直麵自己的日常,不是在殺人的路上,就是在被追殺的逃亡路上,這才是他的正常生活。

重回地獄繼續殺人,這本就是屬於他的生活,他心中緩緩生出狠意,似要把這酷暑中無處散發的燥熱全都殺伐出去。

鬆鶴樓門前進進出出的食客人流如織,隻有朗鬱呆呆傻傻佇立門前,癡望前方。一群衣冠華麗的年輕公子們談笑風生走出門口,為首的公子一邊大步向前,一邊回首與眾人說笑,說話間冷不防撞上兀在門前街上一動不動的朗鬱。

這公子步伐大,速度快,這一撞著實不輕,直把他自己撞得大踏步向前好幾個趔趄,他想勉強穩住身形,不要摔倒在地,但最終搖搖晃晃還是撲街在潭州人氣最旺的酒樓大門前,模樣實在狼狽不堪。他迅速地爬了起來,回頭怒視朗鬱,身後的其他華服貴公子也趕忙圍上去對他關切有加。

朗鬱幾無可查微微晃動了下身形,他下盤極穩,未受到絲毫影響。不,還是有些影響,手上的食盒飛了出去,各種食物灑得滿地都是,他的青袍上也濺上了湯汁。

這種事情過去絕不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他不會給任何人任何機會靠近他,偏偏他人生唯一一次對某事全情專注,滿心牽掛到完全忽視了身邊。但那撲街公子撞上他時,他亦有一瞬間的反應,借力反撞,那公子才會趔趄多步摔倒在地。

朗鬱一瞬間有了自己的判斷,對方是有武功之人。雖然摔得狼狽,但也僅僅摔跤而已,若是普通毫無內力之人,他的借力反撞讓對方在地上翻幾個跟鬥都算是輕的。

圍在撲街公子身邊的其他年輕公子已經叫嚷了起來。

“哪來的鄉下佬,堵在門口討錢的嗎?”

“快給校尉大人賠罪!”

“怎麼這麼不長眼睛!”

有幾個同伴看著朗鬱沒甚反應,甚至躍躍欲試,擼起袖子想上前揍他。

朗鬱陰沉著臉掃了眼地上的不堪,又看向對方,聲音冷冽暗沉:“我的東西,怎麼算?”

對方眾人訝異:“你還有臉提你的東西?!”

“你那些零碎比得過校尉大人的身體嗎?”

朗鬱凝視著這個撲街校尉大人,玉冠銀袍,腰掛珪玉和金錯銀佩劍,精致的麵容有些稚嫩又輕狂,這會滿臉怒色顯得有些可笑。

他應該不會賠他東西。

想明白這點後,朗鬱身形一閃,風馳電掣間就奔到撲街校尉麵前,右手一把扼住他的喉嚨,撲街校尉登時就麵色通紅。

“賠嗎?”

圍在撲街校尉身邊的眾人都沒看清楚,就發現這青袍男人已站在他們中央,目中無人般掐著撲街校尉的脖頸。

立時,這群人慌亂中抽出隨身佩戴的刀劍,便要砍殺朗鬱。

朗鬱右手更加使勁,撲街校尉的紅臉開始變得青紫,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張開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左手揮動間,一把銀色匕首現於朗鬱手中,匕首對著身邊眾人隨意劃動幾下,立刻有幾人哇哇大叫著丟了兵刃。

“賠嗎?”朗鬱再次問向麵容青紫的校尉。可憐這撲街校尉,此時被掐得命懸一線,意識模糊,渾身失去了力氣,已經沒有能力反應,隻是大大的眼睛圓睜,目不轉睛看著朗鬱。

撲街校尉的朋友中有人已看出事態危急,校尉大人正在鬼門關上遊走,急忙掏出一錠銀子,遞到朗鬱麵前。

“一錠銀子夠賠了吧,你趕快放手!”

手指似乎掐進了肉裡,朗鬱對著凸起眼睛的校尉,冰棱般聲音:“你就值一兩?”

麵前立刻遞過來幾張銀票,眾人道:“都在這裡了,都在這裡了,快放了校尉大人!”

如果不是在這熙來攘往的大街上,朗鬱真想一把掐死這撲街校尉,他不少日子沒動刀見血,這會兒遇到個撞槍口上的,似乾柴遇到烈火,狂熱地想殺人找點感覺,找回他的正常日子。

心中猶豫了瞬,朗鬱抓了銀票,掐著脖頸的手使勁一甩,撲街校尉便摔了出去,脖頸上留下深深的紫紅手指印記。眾人此時顧不上朗鬱,跑到校尉跟前扶他坐起,他似剛剛死過一回,靠在朋友懷中,虛弱地吸著氣。

朗鬱回首望向晏瀠瀠馬車方向,這麼須臾功夫,馬車不見了蹤跡,他心中霎時惱恨異常,滿腔怒火,手中的銀票捏成一團,隨手擲向坐在地上的撲街校尉。

紙團正中校尉麵門,他啊的一聲吐出一口血,兩顆牙齒伴著血液飛出。眾人駭然,都沒想到這青袍男人還來這一手,眾人齊齊望向朗鬱,他三步二步已經跑遠,很快消失在街上比肩繼踵的人群中。

沒人追,沒人敢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