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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烈日下當頭澆下一桶冰疙瘩,晏瀠瀠渾身冷得一哆嗦,身體血液似乎都要凍住,她能感受到其流動得越來越緩。她踩棉花般跑回屋,黑乎乎夜裡心神恍惚間沒留心,一頭撞在寶霞身上,差點摔了個趔趄。寶霞被撞得生疼,忍著痛扶她進了房間,燃起了燭火,室內光線亮堂起來,晏瀠瀠心中咯噔一下,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心中漾開,洇向全身。

須臾功夫,那白荷花瓣儘數散落桌上,花瓶中隻有殘存的一個小綠蓮蓬和周圍稀稀拉拉幾根黃色花蕊。

按耐下心中的不詳感受,她匆匆換上喜服,寶霞給她梳好頭發,二人急忙忙地趕往喜堂。寶霞提著燈籠,晏瀠瀠拎著厚重的喜服裙擺和紅蓋頭,二人跑在黑黢黢的夜色中。

往日府裡熱鬨,即便夜裡也能頻繁看到值守的家丁和護衛時不時出現在路上巡視,今夜萬籟俱寂,晏瀠瀠耳邊隻有呼呼風聲,自己的喘氣聲,發上流蘇和耳墜的晃動聲。

二人跑出沒多久,迎麵遇上季綸院中的兩個丫鬟,她倆神色不安,著急的讓二人直接去將軍院裡。晏瀠瀠愈發焦灼,跑得更快,似乎出生以來的所有力氣都用在此刻。

她大汗淋漓地出現在季綸的臥室。

屋子裡亮如白晝,一眼望去,滿屋子人,最外邊的是貼身丫鬟和管家們,還有季綸的幾位心腹部下,裡麵一點的地方或坐或站的是幾位大夫,最裡麵站著的是季橘蔚和她的夫君,坐在床邊的季夫人,季從蔚跪在床沿,他並未穿著喜服,仍是一身常服打扮。

季將軍仍然安好,晏瀠瀠把快跳出的心收回,抹了抹臉上的汗珠,撥開粘在額頭上擋住視線的碎發,站在門口大口喘氣。

眾人見她一身紅裝,紛紛給她讓出路,季夫人聽到響動,轉頭看見她站在門口,連聲喚她:“瀠瀠,快過來!”

晏瀠瀠快步走到季綸的床邊,學著季從蔚的樣子也跪了下來。

季綸麵色蒼白,雙目緊閉,嘴唇微張,不過大半日未見,竟從一個生龍活虎的模樣變成行將朽木之人,晏瀠瀠剛剛舒展的心揪得緊緊的。

季夫人握著季綸的手,連聲喚他:“我叫他們來了,當你的麵拜堂,你快睜眼看看,不要睡著!”

“快睜眼看,他們在你麵前!”季夫人搖著季綸的手。

季綸緩緩睜開眼,目光無力,卻死死盯著季從蔚和晏瀠瀠的臉,他看了一會兒,似困了般,眼皮又要慢慢闔上。

“不要睡,不要睡著,睜眼看他倆拜堂!你不是最想看嗎?”季夫人拚命晃動季綸的胳膊。

季綸又慢慢睜開眼睛,再次看向季從蔚和晏瀠瀠,又似耗儘了力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眼皮微微垂下,目光落在季夫人握著的手上。

季夫人順著他的目光,一把抓住季從蔚的手,又對晏瀠瀠道:“瀠瀠,握住子亮的手”。

晏瀠瀠瞟了一眼身邊的季從蔚,他目光低垂,望著床上的季綸沒什麼反應。她把汗津津的手在喜服上悄悄擦了擦,向季從蔚伸出手,溫暖的手握住了冰涼的皮膚,二人的手相疊包住了季綸的手。

“不要睡,睡著了怎麼看他倆拜堂!快睜眼啊!”季夫人帶著哭腔一聲聲地喚。

季綸看著季從蔚和晏瀠瀠緊握著自己的手,嘴角微微抽動了一瞬,似乎很愉悅,又若很安心,他的眼皮還是撐不住,慢慢地闔上,眼角淌出一滴淚珠,須臾間滑進了他的耳廓。

季夫人又大力搖晃季綸的胳膊,不停的喊他睜眼看一看。

觸碰到的季綸的手背漸漸變涼,晏瀠瀠揪緊的心又緊又沉,她的眼前漸漸起了水霧,似乎看到自己的阿耶躺在牢獄中冰涼的床上,也如季綸般慢慢闔上眼。她的身上又熱又冷,控製不住的抖動起來。

良久,季從蔚的手指放在季綸的鼻前探了探,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將軍往生了”。他倏地抽出被晏瀠瀠握住的手,站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