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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瀠瀠頭重腳輕回了蕪悠院,腦子裡時而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時而如走馬燈般各個人物輪番上場,對她或溫柔,或無情,或關愛,或嫌棄……

在寶霞眼裡,這婚事大概是成不了,季夫人倒下再沒人給晏瀠瀠撐腰,她短時間裡遭受重大打擊,癡癡傻傻,沉默無語,實在可憐。她幫著晏瀠瀠脫去了喜服,扶她上床休息,又和小丫鬟們按照管家的指示忙著把礙眼的紅色物什拆掉。幸好這個院落不大,她們忙了一陣各自去休息,後麵許多天大概都不可能好好歇息了。

晏瀠瀠昏昏沉沉,她心中期盼甚久的東西就在唾手可得的那一瞬間化為烏有,所有長期以來的堅持,各種心意堅定崩塌得連殘垣瓦礫都沒有,化為飛煙消逝在空氣中。她難受得無法呼吸,空氣中似乎到處都是信念消散後的塵粒,她吸一口就要窒息,五臟六腑就會灼痛。

若是季綸尚在,季從蔚再不同意,她死皮賴臉待在將軍府邸苦苦哀求,總會有轉機,可季綸過世,這棵南方的大樹轟然倒塌,便是季從蔚願意娶她,晏瀠瀠指望能搭救一把的京城那權貴世家們會一如既往的對待將軍府的要求麼,天子難道會體恤季從蔚失怙而對他另眼相看麼,晏瀠瀠明白,在潭州,她的阿耶不會再有轉機。

她渾然不覺自己起了高熱,朦朦朧朧中,阿耶微笑著走到她的床邊,輕撫她的額頭,給她帶來舒適的清涼,阿耶笑著安慰:“乖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萬事自有定數,天命難違,記住阿耶的話,回老家去,找個好人家做個普通的婦人,阿耶想看你好好生活”。晏瀠瀠流著眼淚,伸手要抓住覆在自己額上的手,卻在觸碰的刹那阿耶消失不見。

她一骨碌翻身坐起,對著阿耶剛剛站立的地方大聲喊著:“阿耶,彆走!阿耶,和我說會兒話!”房間裡再無阿耶的身影,眼淚在她麵頰上無聲流淌。

恍惚間,阿娘坐在了床邊,把她摟在懷中,給她擦拭眼淚,晏瀠瀠轉悲為喜,一把抱緊母親,驚喜道:“阿娘!”

“瀠瀠很了不起,聽阿耶的話,以後不再顛沛流離,到鄉下去開心過日子”,阿娘微涼的手摩挲著晏瀠瀠的臉龐,溫柔地告彆:“我要陪你阿耶去啦,瀠瀠也不要孤單一人,一定要找個疼惜你的好人家”。

“不要走!”晏瀠瀠心中慌亂,緊緊抱著母親不放手,卻倏忽間發現,懷中隻有虛無,她無助地大哭,胸腔劇烈起伏,哭得無法呼吸。

*

朗鬱靜悄悄地走近晏瀠瀠的床。他沒想到將軍府會橫生這種變故,無法克製自己想親眼見見晏瀠瀠是否安好。

他撩開紗帳,仔細觀察她的麵容。不過幾日,她似乎瘦削很多,晏瀠瀠靜靜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長睫微微抖動,眼角掛有淚痕,胸部起伏激烈,雙手緊緊攥著薄衾發顫,似乎正在夢中掙紮。

朗鬱滿心愛憐,情不自禁伸手觸碰她的臉龐。

他剛剛碰到她光滑的麵頰,頓覺異樣的滾燙,他心中一緊,俯下身貼近她,想再看看摸摸她是否有恙,晏瀠瀠突的睜開了眼。

手指還滯在晏瀠瀠的臉上,他瞬間忘了呼吸,喉結微微顫動,渾身緊繃地看著晏瀠瀠。

這種時候,他這樣做,她會怎麼看他?

“阿鬱!”晏瀠瀠盯了他一瞬,帶著哭腔喚了他一聲,一把抓住自己臉上的手,緊緊地握住曳到自己胸前,似乎擔心他隨時會跑掉。

朗鬱大腦一片空白,本來彎曲的僵硬軀體被她突然一扯,就如沒了支撐忽的倒在晏瀠瀠身上,他的臉似乎貼上了她的胸膛,軟軟的,燙燙的,激烈地起伏,刺激得他血脈僨張。

他手忙腳亂地坐起身,右手依然被晏瀠瀠按在懷中,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軟和劇烈跳動的心。

此刻,他宛若被她傳染,滿臉通紅,渾身滾燙,心不知飛哪裡去了,又懵又激動又歡喜又心虛,腦子炸開各種思緒亂飛,就是不知道該想什麼。

晏瀠瀠呆呆地看著他,眼中淚光閃爍。

“囡囡”,他坐在她身邊,喉間滾動,看著她的臉軟軟地喚她,心中滿是柔情蜜意。

語音剛落,晏瀠瀠翻身落到他腿上,臉埋在他的胸前,雙手交纏死死箍住他的腰,仿佛他下一刻就要消失,她泣聲問:“你也要消失了嗎?”

朗鬱的身體繃得如同一張即將射出的弓,也漸漸明白了她大概是把現實當作了夢境。他垂首看著懷中的人,秀發鋪滿了他倆的身體,俯在懷裡微微喘息,眼淚透過薄薄的錦袍洇得胸前潤潤的,他慢慢低下頭,下顎輕輕抵著她的側臉頰,雙手緊緊環抱住她,柔聲安慰。

“我不消失,我陪你”。

“真的?”懷中的晏瀠瀠轉過臉,手裡的勁道更大了些,似乎要把他箍進血肉。

“真的”,她的臉離他就一根手指的距離,他很想親親她,可還是不敢,他看著她眼眸中希翼的情緒流動,柔聲道:“我不離開”。

晏瀠瀠的手卻突然鬆開了他的腰,她搖搖頭,手指輕輕環住朗鬱垂下的一縷發絲,小心撥弄,眼淚複又淌下:“你已經離開啦,我也會離開”。

朗鬱心中一顫,問道:“你不嫁季從蔚了嗎?”

“我不喜歡他”。

朗鬱的心劇烈地跳動:“你阿耶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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