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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弄傷了,還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看你是把我當傻子”。

“他的腿不是我傷的”,他隻是在馬車上動了點手腳,傷到哪裡完全隨機,他沒想到他傷得這麼輕,什麼都不影響。

晏瀠瀠自然是不信:“周大朗的你都敢承認,為何這個不敢?”

朗鬱的確不敢,周大朗好歹是上門找茬,這個是他的嫉妒?是,他想想,他就是嫉妒,自從常敏出現在平水鎮,她就不怎麼在意他。

他有什麼好?長得不如他,也不是她希翼的讀書人,常敏為她做的他都做得到,甚至能做更多更好,不過幾個半日相處,她就上趕著又請吃飯又送畫。

回想起來,他倆在一處這麼久,她從未主動送他任何東西,他所得的全是他求來的。

他想送她桃花簪,她看都不看就一口拒絕,而剛剛她卻接下他送的東西。

想到此,朗鬱氣憤難抑:“那就是為他,你才改了主意?”

“我對你不好嗎,我若對你不好,你怎會開口願意嫁我。那個人誆你去越州,你真去了他每日噓寒問暖刻意討好,不日你就從了他,這點心思誰看不出來?你若去就是心甘情願!”

晏瀠瀠氣倒,她反唇相譏:“你對我噓寒問暖刻意討好,不也是希望我從了你麼,我看出你的心思不願意,你就惱羞成怒?”

她看著他,眼神純澈,神情坦蕩,似乎早就把他看了個穿透,隻有他傻傻地以為她不懂。

她什麼都明白,可她都明白都懂卻說出這樣的話,把他和常敏相比,常敏她才認識幾天!在她心裡,他連一個才見過幾麵的人都比不過。

朗鬱隻覺胸口悶痛,他捂著胸口又氣又難過:“我的真心,你感受不到?”

“季從蔚能幫你救父,你便一心一意要嫁他。昨日流言蜚語,你受不了,情緒低落便要嫁我,今日常敏幫你,你立刻拋下我想嫁他,是不是明日再來個秀才舉人,你又要改變主意?你就這樣三心二意,說以身相許還我錢,言猶在耳卻朝令夕改,你到底一女幾嫁?”

晏瀠瀠愣住了。

他說的似乎沒錯,她離開京城的目的便是嫁人救父,來到平水鎮,亦是家人期望她遠離京城紛擾,嫁人安穩度日,她愛慕朗鬱以至於向他開口求娶,便是常敏,她亦不能否認她腦海裡閃過類似的假設。

她是菟絲花般的女人,依靠男人才可正常生活下去?這從來不是她本意,可事實驗證她一直醉心在這條路上,她行得堅定執著,從未想過彆的可能,卻被季從蔚百般嫌棄無情拋棄,被朗鬱毫不留情藉藉指責,常敏,或許某天也會憤怒於她身份的欺騙。

大滴的淚珠滑落臉頰,啪啪地落在石板地上,很快連接成小片水漬,晏瀠瀠微微抬頭,舉起雙手捂住雙眼,非但沒能捂住眼淚,嗚嗚咽咽的聲音從指縫中漏了出來,越哭越傷心,竟涕淚滂沱,嚎啕大哭起來。

為了那一點點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希望,她輾轉至此,幻想著那夢中才有的團圓,可要找到願意伴她安穩度過餘生的夫君,她要忍受多少委屈經曆多少打擊熬過多少磨難,希望的火苗要被澆熄多少次才能終見光明,或許永遠都見不到,永遠都在黑夜。

此刻,她再也承受不住,孤零零地立於天地間大聲哭泣,若是什麼都沒有,苟活於世分明是種折磨,若早知今日情形,她寧願和耶娘在京城哭哭啼啼蹲大牢,也不願做這世間骨肉分離的行屍走肉,即便傷心欲絕也無人知曉。

以前她哭的時候總顧忌朗鬱厭惡眼淚的情緒,當下,她放聲大哭再沒什麼忌憚,縱然他看不慣一掌把她劈死,便是做了件好事,解脫了她。

朗鬱第一次見她這般哭泣,若柔弱無比剛剛冒出頭的花骨朵,在狂風驟雨中被蹂.躪得不成模樣,隨時可能彎折於地,零落成泥。

他慌亂自己的口不擇言,結結巴巴又道歉又安慰:“對不起,我亂說的,我是瘋子,經常瘋言瘋語,我沒有彆的意思,我就是希望你選我,你彆哭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都是對的”。

晏瀠瀠聲嘶力竭地哭泣,沉浸在自己孤苦的小世界,耳朵裡隻有自己大腦的轟鳴,視線裡隻有灰蒙蒙的一片,壓根不知道麵前的人做什麼說什麼。

她哭得站立不穩,朗鬱走上前扶住她,輕撫她的背:“對不起,你彆哭了,我再不說讓你傷心的話了!”

他的手剛觸及她,她便似過電了般,身體顫動了一瞬,她在淒風苦雨的世界裡哀哀戚戚,朗鬱仿佛把她拎了出來,她一時茫然。

抬眸看向眼前模糊的他,她麻木地問:“我哭了,你是要殺我嗎?”

朗鬱的心似被人用刀狠狠剜出一塊肉,痛得抽搐,他摟緊了她:“對不起,你彆這樣,你打我罵我怎麼樣都可以,彆這樣,好嗎?”

晏瀠瀠在他懷裡激烈地反抗,如同他是要吞噬掉她的猛獸。

他想摟緊安慰她,又想放開讓她平靜,他的手臂僵硬地彆著她,不知如何做是對她好。

晏瀠瀠掙紮中猛地咬住他的左胳膊,衣袖瞬間印上了紅色,他沒感到疼痛,隻是條件反射般放開了她。

她頭也不回跑進她的房間,木門啪的一聲巨響合上,屋簷下的紅燈籠因聲響而震蕩了幾分。

那聲音似鐵錘在他心上猛地重擊,他疼得洇出眼淚。